“当时已是垂暮之年的神医非常震惊,他叫弟子赶着马车,去山中寻找那个黑袍人,却只在远处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黑袍人,正是当年在宫门前嚎哭不已的黑衣人。他想跟黑袍人说上几句话,却发现,不管怎么走过去自己都跟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后,他坐在地上苦垂下眼泪,说自己一生,活得也算精彩,却不想,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真是......真是太可悲了。”
“真是太可悲了。”好长的一个故事里头,这句话出现了很多次,心有所感的我也不由得叹息一声。
“是啊,这句话在那段只有几百字的故事里头提出了很多遍,不过,原文中的表述,是‘悲夫’,悲伤的悲,当语气助词的‘夫’。”蒋晓艳说着,还隔空比划了一下,我点点头,接过话来:“这么说,你们认为,这个穿着黑袍的人应该就是炼制出大几颗丹药的人咯?”
“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可少说也有八成的几率吧。”蒋晓艳说着,有点沮丧地抿着嘴唇:“相比嫪毐和赵姬这样的人,我们对那个穿黑袍的神秘人的兴趣更浓些,但是,这个人太神秘了,他又不是身居高位的大臣,我们翻找过大量的资料去研究他的姓名身世,可,很多时候,满满的一本书里,也只能看到只言片语,那些线索太琐碎了,而且,线索与线索之间还有出入,根本没有办法整合在一起。”
“所以你们退而求其次,去找了跟这个穿黑袍的神秘人有些关联的嫪毐。”
“对。”蒋晓艳说着,苦笑一下:“可嫪毐做的那些事,有些过分了,秦皇不堪其辱,用车裂的方式将其处死,尸首,也被扔在乱葬岗上喂狗了,到头来,连个衣冠冢都没有留下,要去找他,根本无从下手。经过十几年的探索,爷爷他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又退一步,将目光锁定在这个跟嫪毐的关系最为密切的女人的身上。”
拍拍棺木,蒋晓艳盯着我的:“有说法说,嫪毐死后,吕不韦被流放,赵姬因为一干大臣的冒死进谏而活了下来,始皇帝并没有为难她,她依然是锦衣玉食,依然顶着太后的头衔享受着众人膜拜,只是,行动的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坊间传闻,这个时候的赵姬,心灰意冷,时常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头不出来,负责暗中监视她的一个侍女害怕她偷偷地做出什么辱没皇威的事情来,就偷偷地,去看了几眼,隔着门缝儿,她看见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情。”
“很古怪的事情。”颇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我道。
“对,很古怪的事情。”蒋晓艳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一尺多长的距离:“她看见,赵姬在一个黑洞洞的屋子里头,点着一盏灯,然后,对着一串黑色的铁柬一阵猛瞧,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像是疯了一样。”
“是情书么?”寻思寻思,我有点不合时宜地问,蒋晓艳听后,白了我一眼:“你这脑子里头,想的都是什么啊,那些不是用来眉目传情的,是很重要的文书。”蒋晓艳说着,一转身:“那个时候的书写材料,主要有两种,一个是比较常见的竹简木简,另一个是造价高昂的帛书,但是,这两种东西,都不能传世,所以,相比之下有一种更为稳妥持久的书写材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铁简。铁简跟竹简类似,只是更规范,更精致,制造起来也更复杂,只有让人觉得非常重要的东西才会用这种材料保留下来。我们怀疑,赵姬手里的铁简,是嫪毐留下来的,那上面记述的内容可能很神仙方术有关。”
“你们下来,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听到这里才算明白,我问她。
“对。”蒋晓艳说着,用手电的光束一指对面那个石碑,“我刚才是逗你玩的, 其实,我看得懂秦篆,这里头有百分之八十的意思我都能读出来,如果碑文上的内容是按实写的,那些铁简,就在这墓室里头给赵姬陪葬了才是。”
“可是这里没有啊。”又看了看里头那个龇牙咧嘴的尸体,我道。
“会不会在肚子里面。”蒋晓艳说着,伸出手指在那尸体的肚子上面轻轻地戳了两下,我给吓了一跳,赶忙制止:“别闹,这女人再不济,也是太后,更何况,她还是墓主,往陪葬棺里藏东西的我听说过,可你有听说,有往墓主人的肚子里头藏东西的么?这太不合情理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两个人俱是一愣,对视一眼之后,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定在一旁放着的小棺材上。
“等我把这个拿出来。”蒋晓艳说着,在随身带的皮囊里头抽出一个只有两寸长的小刀,看她的样子,是奔着女尸嘴里已经露出一点的珠子去了。
“算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摇摇头。
在古人看来,人的尸体之所以会腐烂,是主要的原因,是体内,“气”的流散,只要通过正确的方法阻止这样的流失,就能起到一定的防腐作用,所以,年代早一点的古墓里头,墓主人的身上,都会有两件非常昂贵的玉器,一个含在嘴里,一个堵住**,这两件东西,价值颇高,寻常的盗墓者是不会放过的,可扰人安宁已经是罪过,破坏尸首,就太过分了,想到这里,我叹息一声对她说:“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吧,行么。”
“一具尸体而已,何必如此。”蒋晓艳说着,还是将手里的刀子收了回去,我拉起棺板将内外三层的棺椁依次盖好,跳下来直奔右侧的小棺材,左右这两个,形制大小几乎相同,相比寻常人家的棺材还要小上一些。
这棺材,明显是被人用钉子钉死的,只是年头久了,那上面的棺材钉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我用手里的棍子连敲带捅地收拾了一阵,那棺盖的一角,便有些松动,和蒋晓艳一起把棺盖强行掀开,里面,也没有什么机簧弩箭之类的东西激射而出,可看到里头的东西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这里头装着的是应该是嫪毐和赵姬生的两个孩子,却不想,棺材里头躺着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像是大虫子一样的东西。
此物颇似蚕茧,长四尺宽一尺,圆滚滚的看不出手脚四肢,那上面,密密麻麻生了一层绒毛一样的东西,绒毛极细,青灰色,长,能在三寸左右,在我的角度看来,那细细的绒毛根根直立,不仔细看,倒像是一层淡淡的烟雾笼罩其上。
“这什么东西?”八成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蒋晓艳低下头凑了过去,被四周的气流一推,那绒毛,像是被清风拂动的麦田一样兀自涌动,短暂的调整之后,那一根根长毛,又像是受了什么吸引似的,对准了蒋晓艳的脸。
“你离它远一点,这是尸茧。”我说着,扶着蒋晓艳的肩膀让她往后去,随后,一点点地将棺板摘下来,放在一边,尽量不让自己对棺材里的东西产生半点影响。见我阴着脸不苟言笑,蒋晓艳在我的腰间捅了一下,小声道:“诶,你刚才说这个是什么,什么,什么,尸茧?尸茧是什么东西啊?”
“你没听说过?”我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见蒋晓艳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几层死人皮。”
“哦。”点了点头,蒋晓艳若有所思,短暂的镇定之后这妞儿骤然一惊:“死人皮?你说这个?”
“对啊。”我说着,在口袋里头取出两只很薄的鹿皮手套,心中催咒,嘴巴一鼓,一大口口水吐在手套上面,一边搓动一便解释说:“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听说过死人皮有很多奇特作用么?古人有一种很恶毒的方法,能让一些被破坏里的尸首复原,你眼前看到就是其中一种,只是这种方法太过狠辣,两宋之后,就很少有了。你知道菜市口么,就过去砍脑袋的地方,死囚被砍头之后,尸首不全,家里人为了安葬死者,会找鞋匠将脑袋缝在脖子上,这叫补尸。补尸的方法有很多,你现在看的这种,也是补尸的方法之一,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尸茧里头,肯定有碎尸藏在里头,有一些富贵人不忍心让尸体七零八落地呆着,就会将尸体拼凑起来,以药汁灌入,然后再找来刚刚剥下来的人皮逐层包裹。刚剥下来的人皮,还是热的,一层层地扣在上面就会长在一起,从外面看,像是一个蚕蛹一样。”
“你确定?”脸色微变,蒋晓艳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笑笑,用那湿漉漉的鹿皮手套对着那尸茧的胸口缓缓地推了一下,不让那尸茧生出的绒毛飞起来,“你不是挺有见识的么,连这点事情都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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