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图谶

一点一点地往下走，石壁上的内容也愈发地熟悉了，种种迹象表明，这石壁上的内容，似乎，真的跟我手里的《鬼符秘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这石室之内，壁画经文也能算得上是卷帙浩繁，光我手里那并不算厚的手抄本，肯定容不下这么多的内容的。

这是一处类似藏经阁的所在，这石壁上的内容，大多是各种各样的神奇法术，只是，上面的文字我看不太懂，仅仅依靠石壁上的壁画，也很难参悟，要不然，真把这里头的内容研究透彻了，那，岂不是要变成神仙一样的存在么？

真是可惜了。

越往后看，越舍不得就此离开，我几乎有一种待在这里闭关修炼的冲动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蹊跷，回头看看那石室里的八个尸体，又转头看看石壁上的经文图谱，一个大大的疑问涌上心头。

难道说，这石壁上的内容，就是董教授所说的《大罗书》么？

传闻中，黄羊神女有三件宝贝：铜木鼎、大罗书、黄金面具。

黄金面具我见过了，铜木鼎，似乎已经被人拿走了，只有这大罗书，好像没人提起过。

按照董教授的说法，《大罗书》应该是一个记载着类似祝词神咒的古籍，可，如果当年来到这里的黑袍人是秦代的使者，那，这个国度，应该在先秦时期便已存在的古老部族。先秦时期，是没有纸制品的，那个时候，甚至连竹简这种东西都非常稀有，当时的人使用文字记载资料，除了竹木材料以外，用的最多的是价格昂贵的丝织品和雕刻困难的碑刻。比这再早一点的，现如今依然流传着的先秦时代的文字史料，则，更多地出现在壁画和碑林之中。

如此说来，这里的石刻还真有可能就是《大罗书》的真身啊。

可是，如果这些经文和图谶就是传说中的《大罗书》，那，这上面的内容，又为什么会跟我手里的《鬼符秘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事实上，鬼符门的技艺和理论，跟很多传统意义上的道家流派迥然不同，也正因如此，鬼符门一直游离于道家正统和歪门邪道之间，俨然成了正统玄门体系之内，最不受重视的边缘人。以前，对这样的遭遇，我一直觉得非常不满，可现如今再想想，可能，这样的境遇，跟我们的技法和理念确实是有些联系的。

《鬼符秘本》。

《大罗书》。

难道说，鬼符门所传承的道家法术，竟然是从这里流传出来的？

不对啊，入门的时候，四叔给我讲过，鬼符门脱胎于道家的神霄派，我们的祖师爷是鬼符先生，鬼符先生他辅佐过李闯王成就大业，后来觉得所托非人，心灰意冷出了家，然后……

诶？

鬼符先生。

蓦地想起了我们那个祖师爷，我眨眨眼睛，缓缓地坐在地上。

说起来，我们那个祖师爷，好像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啊。

别人家的祖师爷，都是木雕泥塑，要么就是一个黑底金字的小牌子，可我们家的祖师爷，活像是庙里供奉着的肉身菩萨，那是一个尸体啊，一个仙风道骨的干尸。想当初，第一次看见他老人家的时候，我就觉得，挺惊讶的，现如今再看，我依然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总觉得，这干尸的样子，怎么跟，棺材里头坐起来的女人有着一点异曲同工的意思呢……

尤其是，突然把眼睛睁开那一下，白花花的大眼睛，一下就睁开了，我入门的时候，恍惚记得，那干巴巴的祖师爷，好像也把眼睛睁开了。

这是巧合么？

直勾勾地盯着石壁上的内容，我摇了摇头，不，不会，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鬼符秘本》上的内容，跟这里的内容有雷同。鬼符祖师的样子，跟棺材里的黄羊神女有雷同。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让着两件事情赶在一起啊。

鬼符门，肯定跟这个神秘部族有联系。

可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

难道说，鬼符祖师，也是这神秘部族的后裔么？还是说，鬼符祖师偷学了这里面的东西呢？手托着下巴，沉思良久，越想越觉得头大，我皱着眉头看向一边蹲着的小胖球，小胖球耷拉着一只耳朵，正百无聊赖地盯着那石壁上的尸骸，见我转头看它，这个货，又摆出一副相当无辜的表情来。

其实，这一切，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小小的时候，我就奇怪，我们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破书，大了一点儿呢，街坊们，又风言风语地传过四叔的奇闻异事，在那个年代，我们家，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成为外人的谈资，他们嘀咕我们家的通背拳，嘀咕我们家的老宅子老祠堂，嘀咕那些对我们家好像有些特别感情的小猫小狗，甚至，我这样一个天天跟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娃娃打得不可开交的混小子都躲不开那些闲言碎语。在他们看来，我们祁家，就是村子里的异类，跟他们，在本质上并不是同样一种人。七十年代的时候，我们家的祖辈死了不少人，据说，接到那些所谓的指示的时候，那些拿红书戴袖标的小兔崽子，直奔着我们家就来了。抓人，批斗，游行，爷爷那辈儿人，兄弟六个，除去爷爷以外，剩下几个都没活下来。

虽然，那时候的事情已经不让提起了，但我始终觉得，这些事情，可能也跟我们家的特殊情况有关系。

“一个老宅子翻修都能从地底下抠出蛤蟆的祁家”，“一只猫养了几十年都不死的祁家”，“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的好像家里当过土匪的祁家”，“每天闭着大门谁也不知道他们家都在忙活什么的祁家”……像这样的称呼，小的时候，我见得太多太多。

看起来，饱受非议，但我觉得，家里人还算老实本分，那么，问题来了，抛却别的不说，生我养我的这个祁家，是不是真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呢？以前我不这么看，现在，我觉得这事儿还真特么地有可能。

远的不说，就单单是最近发现的那张照片，就有嫌疑。

蒋晓艳不知道那照片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我知道啊，当年，周葫芦三兄弟站在一起合影的那个地方，就是我们祁家最早最早的那个老宅子，正当中坐着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极有可能就是地下室里写在牌子上头的老祖宗祁阔海。要是这么看，一个基本上不用怀疑的事情就是，我们祁家，跟传说中的鬼符门是有些特别的联系的。最少，五代人以内，除了我四叔以外，我们祁家，是出过道门高人或者说是有道门高人跟我们家有过交往的，可是，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事情啊。

我们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有人跟我说过四耳仙猫的事儿，可从没人跟我说过，关于这玄门道术的事情啊。

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家里的人都不愿意主动提起呢？

抛却这个不说，挖出来的那些蛤蟆也是个大问题啊，事实上，根据我的所见所闻，周葫芦的葫芦里头，装着的肯定是那些小蛤蟆，我们家的老宅子底下埋着的，也是一模一样的小蛤蟆，这二者之间，难道说，是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的？是周葫芦从我们家掏走了几只蛤蟆，还是说，我们家的老祖宗，从他的葫芦里头弄了几只留下来？又或者说，周葫芦的手里有几只，我们家原本有几只，是因为这几只小蛤蟆的缘故，周葫芦才投身到了祁家老太爷的门下成了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呢？

等等。

蛤蟆。

不寻思这事儿我还忘了呢，还有蛤蟆的事情呢。

在这地宫之中，有一个八只巨型大蛤蟆摆成的大阵，我一直也看不出这阵法有什么玄机，却能感觉到，这几只大蛤蟆，跟那些不大点儿的小蛤蟆之间，是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的。

蛤蟆，蛤蟆，蛤蟆，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偏偏就是蛤蟆呢？

心里头想着，举着蜡烛向壁画上看过去，这石室并不算太大，但是，里面的经文图谶却多不胜数，我一边寻思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边仔细寻找，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给我找出那么一点蛛丝马迹来。

在靠近坤卦所在的方向，一块石壁上，我看到了大约能有脸盆大的一个图，那个图，还是比较抽象，但是，相比于附近的几个图谱，它大，而且精致。

图谱上显示的，大概是一只类似蛤蟆的东西的示意图，这玩意，大脑袋，宽后背，前腿短，后腿长，两只眼睛眯缝着，浑身都是故意盎然的奇怪斑纹……

还别说，单从这造型上看，这货，倒是有那么一点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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