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地,就像做了一场梦。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了沙沙沙的清响,想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只隐约地看到,身边的沙子一点点地向后退去。
我躺在一块很破的木板上,正给人拽着往前走,我极力地想要抬起头看看前面那个人,却始终觉得,这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不是自己的,即便咬着牙用尽力气,也只是,恍惚地看到一个干瘦的背影。
“别动。”声音响起来,那人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我歪着脑袋看着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四叔那写满沧桑的一张脸。
四叔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那袍子黑底金线,看起来,像是我在棺材里头看到的,我盯着领口的纹饰好半天,将眼睛翻上去,四叔只是有点无奈地笑了笑,用背包里的一件外套,蒙住了我的脸。
耳边,还是木板撵着沙丘吱吱作响,我随着木板的移动摇摇晃晃,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
几次尝试之后,无可奈何的我只能闭上眼睛,任凭这一切,凭着它的心意自由发展。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窗户被四叔遮挡住了,我躺在那块木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灶台里的树枝劈啪作响,而四叔,蹲在那里,身上的袍服没有脱下去,脸上的沧桑,却更,浓了几分。
“你的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龇牙一笑,四叔歪着身子坐在地上,一张老脸上,又涌现出了那种老谋深算的表情来。
我好像说不出话来,张张嘴之后,带着十二分的鄙夷,就这么斜着眼睛盯着他。
“我也不想,但是没办法。”四叔说着,撩开袍子,在里头的口袋里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走了的烟袋重新塞满,随后,以那标志性的手法,将烟袋里的烟叶儿点着。
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抽过了,猛吸两口之后,老家伙还给呛得直咳嗽,我苦笑一声,翻着眼睛看看墙角蹲着的小胖球,小胖球正歪着脑袋,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这个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尽量离这事儿远一点。”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四叔扶着胸口跟我一摆手,我寻思寻思,依然用那种带着浓浓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小丫头,你离她远一点。”四叔说着,斜刺里往外一指,“就戴个小红帽那个。这个女人,不是你能摆平的,听我一句,千万不要招惹她。还有啊,我要离开这里了,有些事情,还等着我来办,你自己留在这里,遇事多小心。”四叔说着,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见我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老头子嘿嘿一笑:“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你没事,只是中了墓里的毒,可能是撞坏那些尸骨的时候,用烟尘什么的吸到了肚子里,大不了就跟我一样,惹个肺痨什么的,死是死不了。”
四叔说着,又从随身带的背包里头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有三个锡纸包的药丸,其中一个位置是空的,看起来,像是被人吃过了。
“这个,我给你留下,你一天吃一个,不要多了,这三个吃完了,估计就能起来走路了。你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人,但凡是问我的事情,都说不知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这种撒谎撂屁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说话间,四叔将锡纸剥开,神色,也跟着黯然许多,“雯雯的事,我知道了,得到消息以后,我调查过,那事情,确实是意外,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或许这就是天命吧,你们两个,有缘无分,最后也没能在一起。至于蒋家那个姑娘呢,我觉得还不错,说真的,一开始,我对你们俩的事情不看好,但,这一路走来,也看到了一些事情。怎么说呢,人家对你有情有义,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四叔说着,将那药丸递过来,我耷拉着眼皮看了一下,那药丸,能有乒乓球那么大,黑黢黢的,看着真恶心。
“听说你把人家给睡了?行啊臭小子。好像,跟雯雯在一起的时候,你那事儿,都没干得这么干净利落吧。”四叔说着,叼着烟斗将我的嘴掰开,不管不顾地将那药丸塞进我嘴里,“含着,别嚼。”
此话一出,我还没什么感觉,一句话说完,整个脸都跟着抽抽了,虽说良药苦口,可这玩意,也特么太苦了吧……
“瞅你那损出,有那么难吃么。”四叔说着,剥开另一个在上面挑了不大点一块放嘴里,只见得,老头子猛地一哆嗦,眼睛闭在一起就算睁不开了。
“还行啊……”吭哧瘪肚地老半天,四叔弯着腰一点点地站起来,“我去办点事儿……你,你自己先待着……诶呀我草,呸,呸呸……”
“身体麻木,基本上动不了,我歪着脑袋看着四叔开门出去,一翻身,闭上了眼睛。”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上下,就没个好地方,等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有些口渴,正寻思着找点水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
看样子,四叔的药还是非常管用的,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四叔学的东西里,山字脉的本事最精湛,医字脉的本事却也不低,这几年跟着他东奔西走,也确实,看过他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丸救过人,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我是怎么从那洞穴里头出来的,更不明白,那沙坑附近,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呢……
轻轻呼唤一声,小胖球不见回来,我坐起来搓搓脸,扶着灶台站起身。
虽然能动了,可这脚,还是很难顺顺当当地站起来,我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待到这腿脚完全站牢了,在灶台上拿起个盆子,从那口大铁锅里舀了一点开水出来。
水已经很凉了,隐约地带着一股子腥味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小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看旁边放着的两颗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塞在嘴里了。
转头看看四周,有点熟悉,我晃晃荡荡,跟个僵尸似的一点点往外挪去,路过拐角,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没错了,这是那个闹鬼的基地,看样子,我们还在这一直不太消停的沙漠里……
“四叔。”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我眼巴巴地看着外头。良久之后,不见半点回应。我苦笑一声将那涂着绿漆的门关上,捡起柴火,将水烧开,旋即,在橱柜底下,一个用转头垫起来的小木板山面取出上次剩下的一小袋儿面粉,筷子打水,一点点地将冲起来的面疙瘩打进开水里……
“臭猴子?”一声呼唤,伴着开门声,声音有点远,但是听得很清楚,我歪着身子站起来,将厨房的门打开, 一探头的工夫,正看见,背着个背包的蒋晓艳正在小胖球的带领下,一脸警惕地往前走。
看到她的时候,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涌上心头,我没吱声,就那么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她,很明显,蒋晓艳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这妞儿猛地一哆嗦,活像是,大白天里见了鬼……
手掐腰,靠在门口,我就势摆了一个帅气逼人的姿势看着她,蒋晓艳斜着眼睛盯了我一阵,狠狠地将眼睛翻上去,小声嘀咕着。
——割——
“你怎么来了?”坐在灶台边儿上,盛了一碗祁家秘传的疙瘩汤,灰头土脸的我对着碗口吹了吹。
蒋晓艳抿着小嘴看着我,一边用筷子搅合着碗里的东西,一边,拢了一下头发,轻声道:“我见到你四叔了,他叫我来的。”
“去一边儿去吧,少跟我来这套。”我说着,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去,又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掐她的脸。
四叔这个人,看起来毛毛躁躁有点不靠谱,但他为人,却极是谨慎。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早年间的某些经历让他吃了亏,反正我始终觉得,四叔他很少相信人,他还活着的事实,既然连我这样的亲侄子都要瞒着,那,他也不可能大老远地去找蒋晓艳,就算找了,也不可能,以自己的真实面目去示人。蒋晓艳这么说,不过是在诈我的实话而已。
想到这里,我有点鄙视地瞄了她一眼,蒋晓艳一脸暧昧地娇笑着,却好像,并不为计谋被识破而感到半点尴尬呢。
“吴教授被人袭击了,在路边的一个旅馆里。我怀疑,有人用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面目,以吴教授的身份混进了你们的队伍里。”蒋晓艳说着,一脸懵懂地看着我,“诶,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那事儿我做的。”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我点点头。
“你做的?”好像很吃惊,蒋晓艳微张着嘴。
“对啊,我绑了吴教授,然后假扮他,领工钱。”龇着大牙,我讪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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