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四周,林子、蒿草、一条大河川流不息,就算宫宝成有些神通,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追上来。
心里头想着,悄悄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看躲在一边的小妮子,心底里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来。
我蹲下身子,撩起她湿漉漉的长头发看了看,小红帽并不领情,攥着小拳头狠狠地捶了几下,像是在发泄着心底里的愤懑似的,“你就是个疯子!”
“对啊。”见她咬着嘴唇,力气使得颇大,皮糙肉厚的我憨笑一声站起身来:“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去死吧你。”怒气未消,这妞儿抓起一把蒿草扔过来。我撇着嘴侧过身去,拨开蒿草往外走。
“你干嘛去?”还没走出多远,小红帽便一脸紧张地跟了过来,我回头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干嘛去?当然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了,你以为,那个叫宫宝成的家伙会轻易放过我们么。在他找来之前,我可不想在这里呆太久。”
“那你想好去哪儿了么?”颠颠儿地跟着,小红帽嘟着嘴。
“没有。”我说着,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寻思寻思,又蹲下身子小声道:“我知道一个密道,通往距此不远的十里镇,你要是担心会出事,不如你先走。”
“那你呢?”迟疑了一下,小红帽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我寻思寻思,直摇头:“我不能走,大老远地赶回来,你以为我是没事儿闲的么。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说什么,也得有个结果,你我都清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这是以卵击石。”小红帽说着,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叫宫宝成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你的本领能够应付他,后面的人怎么办?你要知道,在黑蛇,本事比他大的人不是没有,跟他差不多的,也大有人在。不说别的,就说那个被你偷袭了的葛三木,你能压制他是因为你的实际找得准,换是在平时,正儿八经地较量,你们两个谁赢谁输还不一定。你听我一次,跟我一起走吧,现在风声太紧了,先躲躲再说。”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说着,苦笑一声抬起头来:“我跟你不一样,有父母有家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懂得一个道理,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苦,能不给家里添麻烦就绝不把事情惹到家里来。”
“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你家里!”小红帽说着,很着急似的往前跑几步,“而且,事情也不能算是你惹的,要说的,这事儿跟你爷爷那辈儿人的关系明显更大些!我了解主人的脾气,一旦她认准了的事情,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不是我吓你啊,再落在主人的手上,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你活着出来了!”
“你要说什么?”寻思寻思她的话,我转过身来低头看她。
小红帽嘟着脸,伸出小爪子在我的袖子上面拉两下:“跑吧,我们两个在一起,一定可以逃走的。”
“别闹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说完这话,我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那个密道距此不远,我现在带你过去,你要记得,从这里离开之后,尽量不要惹人注意,假若真的有缘,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
“等等。”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小红帽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密道啊,为什么我总也没有听说过。”
“密道,密道,谁都知道还算密道咯?”我说着,从脚底下捡起一块石头含在掌心,一边背着手走在前面,一边对她说:“你小心点哈,这山里头,是有野兽的。这几年,老虎黑熊少了很多,但山猫野猪大蟒蛇之类的,总还是有。”
“你别吓我。”小红帽说着,往前跑了两步:“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老虎啊。”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从这里往北去,就是老林子,兴安岭、长白山……几百年没人去的老林子里,什么东西都有,过去,还说有野人,这两年没了。”
“野人?”小红帽说着,一咧嘴:“骗小孩儿呢啊,哪有野人啊!”
“有的。”我说着,苦笑一声转过身来:“在据此六十里左右的一个小村子,住着我的一个本家亲戚,我十二岁的时候,他过来串门。当时,大雪封山,走不了,他就坐在炉子边儿上跟我讲,说,有一年,也是这么大的雪,山里人出去挖陷阱,下套,想抓些狐狸野猪之类的东西,却不想,一众人等刚出去没多久,就发现,一个抓野猪的坑里有动静,凑近一看,是个白毛野人。人跟他说话,他有反应,可要是想交流,却是门儿都没有。大家觉得很害怕,也觉得很好奇,十几个村民凑在一起,用钩杆把野人搭上来,那野人力气很大,挣扎了很长时间才被制服,制服是制服了,等重要把他捆回去的时候,那野人已经断了气。后来也不知是谁说的,说这野人的肉,能延年益寿,扔了倒是可惜了,于是,胆子大的架起一个大锅,全村人,把肉给分了。”
“吃了?”像是吓了一跳,小红帽一脸的不相信。
“是啊,吃了。”我说着,苦笑一声看着她:“那个年月,不像现在,当时的人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对世上的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的。有句话叫人穷志短,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在当时,这种现象就特别明显。其实现在也一样,不总有些人天天做梦捡着大便宜嘛,当时的人就是那么想的,一有人说这玩意是宝贝,都蜂拥而上,生怕忘了自己似的。”
“那,野人的肉真的有用么?”若有所思,小红帽做好奇状。
“有用才怪。”我说着,苦笑一声摸摸她的头:“吃了那个肉以后,村子里的人,全都遭了秧,一开始,就是一些吃肉的上吐下泻,闹得要死要活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村子里头突然闹了瘟疫,本来就不大的一个村子,人,死了一多半,后来勉强活下来的,谈起这个事情后怕。有那不懂装懂的就说,那抓来的白毛野人,可能是当地的山神爷爷,村民不懂事,惹得山神生气才降下了如此祸患。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村民们就自发地出工出力,在山里头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头房子,房子里头,一个泥塑的小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根胫骨,身上披着一个兽皮,在庙的外面,还挂了一个山神庙的牌子在上头。后来,鬼子进中原,占领东北的临场,关东军建地下工程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庙,就把那个当地人称为白毛大仙的泥像抬走了,说是拿回去搞研究,实际是做什么的,谁也不清楚。不过,听老人们的意思,小庙里的白毛大仙的一身行头,都是那野人留下来的,身上披着的是剥下来的野人皮,手里拿的,是野人的大腿骨。”
“这么说,还真有野人啊。”小红帽说着,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瞥了她一眼,摇头道:“野人这个东西,有不少传说,老辈人都觉得,这玩意肯定是有的,可在我看来,最起码那个白毛大仙不是什么野人。这件事我跟四叔讨论过的,四叔的观点,跟我差不多,他觉得,所谓的白毛大仙,不过是山里头修炼成精的僵尸而已。僵尸达到一定程度,就会生出一些很特别的地方,体貌特征,也会改变。通常我们认为,僵尸是有毛的,白毛的我们叫白凶,黑毛的,我们叫黑凶,但事实上,不是说有的僵尸都能能被人叫成凶。凶是很高端的东西,远比寻常的行尸跳尸更厉害。”
“因为皮糙肉厚。”小红帽说着,龇牙一笑:“这个我也知道哦,很早以前,主人说过。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山里头还有类似的东西呢?据我所知,黑凶白凶都是很多很多年才能修成的,一要有风水局,二要有陈年老尸。”
“是啊。”我说着,一脸无奈地看看前方,抬起手来,远远一指:“在这里往东三十里的位置,是一处风水要冲,据当地的老人们说,辽人和金人,都有祖先葬在这里。民国初年的时候,有人放出风声,说此地有一处要害所在,藏着满人留下的宝藏,这话听起来有点悬,却足足地吸引了不少人。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从我的见闻来看,这里未必有什么宝藏,但,的古墓大冢之类的,肯定少不了。只可惜,我学的不是风水相术,对寻龙点穴的法门只知个大概,要不然,真找到那么一两处,这一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其实我不明白。”小红帽说着,仰着脸看向我,“像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去告诉金万年?挖坟盗墓的事情你不行,他却是个大行家,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肥水总不能流了外人田。”
“话是那么说。”我说着,苦笑一声看向她:“可我还是觉得,人的心里,总要有些是非才对。老实说,能住在这青山绿水间,我们一家都觉得很满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垫着脚尖去干那种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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