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容乔接下来的话,更像是炸弹,炸开在大厅内。
“你们都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也很有名吧。对吧?”
此刻的她,觉得要把握住这个机会,逃离这个地方的最后一个机会。
那就是她的身份。
先前她不想跟宫府牵扯什么,所以不想让宫凰珏知道她的身份。
但是现在,她的身份也许是唯一能够让她逃离此地的办法了。
当下,她自信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笑得眉眼眯成了一条缝隙道:“你们想得没错。我就是你们想象中的,传闻中的,那个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皇商容乔。我爹叫容若辰,我娘叫方冬乔。我爹娘的名字,想来你们应该都不会感到陌生的。”
她趟步到宫凰珏的面前,盯着他一双森冷幽深的磁铁黑眸。
“现在你放了我还得及,要是等我爹娘知道了,等你爹知道你竟然绑了我,还让我成了你的小妾,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啪——
在众人掉下巴的惊愕中,容乔的纤柔玉手拍上了宫凰珏的肩膀。
“所以,宫凰珏,聪明的话,赶紧悬崖勒马。这样的话,之前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还有,你买了我的那五百两纹银,我回家之后,也定然会还你十倍价格,以五千两纹银我替自己赎了那张卖身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如何?”
当她跟人谈判的时候,她脸上,眼睛里的那种稚气,那种天真全然不见了。
她眸光清透流转,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道对世道习惯性的冷讽。
宫凰珏冰冷的黑夜子瞳,一道快光,一闪而逝。
他盯着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莹润泛光,纤柔细长,只要他轻轻手指一弹,那手便可瞬间折断,碎裂。
但是他却未动,他只是困惑,她在他的手中差不多死了两次了,她还可以对他如此放肆,她究竟是不怕他这个人呢,还是她根本不怕死。
或者说,她以为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身份来,是料定他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吗?
哼——
“你以为我会信你?若你真的是那个容乔,为什么先前快死的时候都不说,而是等到现在才说?”
莫名地暗流传递到容乔的手掌中,她察觉到他眉宇冷意浮现,忙不迭将手缩了回来了。
这个家伙眼神冰冷残酷,这么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搞不好一出手,她的手就得废了。
这双手可是她吃饭的家伙,绝对不能损伤到的。
不过,缩手归缩手,该说的还是得说全了。
“宫凰珏,我之所以到现在才说,那是之前你是没有机会给我说,现在你问了,我自然要告诉你。”
“是吗?”
她这一缩手,宫凰珏沉寂冰寒的子夜瞳仁,深藏的那道水波,晃了一会儿,又很快地沉了下去。
在容乔还没看清他的眼神之时,他已经又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王爷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道:“十七,本王记得,你之前在乞丐窝可是有无数机会可以言明你身份的。”
咳咳咳——咳咳咳——
容乔清了清嗓子,她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那个,当时——”
那个时候,她不想说出身份来,是不想有所牵扯。
可如今不一样了,如此好机会再不说,她担心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搞不好哪天真的就杀了她了。
所以,不说就真的没退路了。
然,她想不到的是,说了等于白说。
这家伙压根就不信她。
此刻的宫凰珏听到容乔这么说,倏然一道戾气直冲眉宇,他残冷地盯着她的脸。
“十七,你耍的花样已经够多了,再有一次,本王可以直接告诉你,狼窟里的狼孩们好久没吃到好东西了,如果你要去孝敬它们,本王是不会阻拦你的。”
呃——
容乔眸色一震,将她喂了狼吗?
想到那围攻她的十几头凶狠暴戾的狼,她浑身哆嗦了一下。
她嘿嘿一笑,马上收回刚才的话。
“那个王爷,我只是看现场气氛太严肃了,所以拿点笑料出来让大伙儿放松放松的。这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我只是觉得能跟那么厉害的大人物齐名,不由地有些骄傲,所以一得意,就炫耀了起来。”
既然结果变成这样了,那么先保住她的脑袋要紧,反正说点好话,又不会让她掉一斤肉。
切——
在场的众人,从原本崇拜震惊的眼神,突然变成了翻动白眼,各个鄙视她。
然接触到宫凰珏的残忍目光,他们各个缩回脑袋,不敢吭声半句。
他提起筷子,横了在座的各位夫人,深冷的眸光在扫过容乔时,停驻的时间长了一些。
“现在,开饭!”
去你丫丫的,吃个早饭气氛弄得跟坟墓场一样,她受得了吗。
容乔暗道,反正姑奶奶她已经吃饱了,她还留在这里等着被冰杀啊。
没有必要吗,谁喜欢自找罪受啊。
想到这里,容乔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朝宫凰珏展露甜美的一笑。
“那个王爷,我已经吃饱了,就不打扰你用饭了。还有各位夫人,你们也慢用,春兰,我们回房间了。”她帅气地走出去了。
春兰却不敢移动半步,她低着头,等候宫凰珏的吩咐。
宫凰珏冰封的黑瞳,困惑浮动。
他手中的筷子不由地放下,其他十六位夫人一直偷偷地飘着宫凰珏的举动,当他筷子一放下,她们立即擦干净嘴角,统统放下了筷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内。
宫凰珏飘了她们一眼,他抬了抬手。“都退下吧。”
“是,王爷。”十六位夫人像是解脱了一样,来时动作迟缓,去时则速度快了一倍。
宫凰珏看着他十六位夫人离开大厅的样子,不由地嘴角冷冷一勾。
这些女人啊,没一个不怕他的。
但是——
不,有一个例外。
天下各种各样的女人,他宫凰珏都见识过,唯独容乔,他竟然搞不懂那个女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那个女人明明这一刻察觉到危险,察觉到害怕,下一刻,她就故态萌发,像是将先前的种种惊恐全部抹掉了,而且是抹杀得干干净净。
他抬手,横过眉梢,忽觉身侧还有一个丫头站着,他黑瞳内,泛动一道残酷的冷意。
“你是哪房的丫头,怎么还没退下去?”
那站在宫凰珏身侧的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不敢跟着容乔离去的春兰,她还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命令,所以她没有走,但是此刻听到宫凰珏的质问,她立即身体变得僵硬,她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头低得更下了。
“回王爷,奴婢是十七夫人房里的丫头。”她声音若蚊虫,细小而轻渺。
宫凰珏不知道为何,当他听到这个丫头是容乔房里的,他眼里的戾气收敛了起来。他抬了抬手。“下去吧。”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春兰不断地磕头感恩着。
“春兰,你没事吧。”门外一道俏丽身影此时却如风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容乔。
她走了一半的路了,这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春兰这个丫头没跟回来。
她回头一想,糟糕!这宫凰珏没对她怎么样,该不会迁怒在春兰那个丫头身上了吧,于是她急急地跑回来。
她的手扶着门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好,还好,春兰丫头没被拉去狼窟喂了狼,她吊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归位了。
宫凰珏冰冷的黑瞳一闪,眼神淡漠一扫依旧跪在地面上的春兰。
“你,下去。”随后视线一落,盯在容乔微微泛红的脸上。
“十七,过来。”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朝她勾了勾。
春兰不敢稍作停留,她快步离开大厅,临去时,她飘给容乔一个同情的眼神。
宫凰珏邪恶地看了容乔一眼,朝她端起空空的饭碗。
“十七,既然回来了,就伺候本王用饭吧。”
容乔心中一沉,妈妈呀,她暗叫一声不好,她不该回来自讨苦吃的,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容乔心中叫苦不已,面上却只能挤出甜美和善的笑脸来。
她很狗腿地走到宫凰珏的身侧,接过他递给她的空碗,且用非常天真无辜的眼神凝视着他。
“请问王爷,你是要一碗饭呢,还是要二碗饭?”
宫凰珏残杀的黑瞳,微微眯了起来。
“十七,本王给你的饭碗是一个还是二个呢?”她明知故问,是想耍什么花招吗?
容乔一听到他给的反问答案,她立即笑眯眯道:“王爷,为了不使我的双腿多走一次,我只好劳烦你动动金口了。现在问清楚了,不就好多了吗?”
容乔行路轻快地拿着空碗替宫凰珏盛上满满的一碗。
宫凰珏紧紧地盯着容乔的行步的双腿,森冷的黑瞳掠过一道猎人逗弄猎物的邪恶光泽。
容乔急速转身,她好像有闻到一股阴谋暗算的味道。
然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宫凰珏眼中的算计光泽早已沉寂,换之的,依然是那森冷阴寒的气息。
容乔的头顿时像摇动破浪鼓一样地晃了晃,她大概是呆在这个定时炸弹的身边,所以连危险的判断机率都失常了。
但见她将满满的一碗饭放到宫凰珏的面前,保持四十五度角的职业微笑。
“王爷,饭已经给你添加好了,请王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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