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陶老爷,用猎户爹爹威胁她……
那天晴空万里,柔和的阳光,温温柔柔的落在脸上,这样好的阳光,终究是要辜负了。
她站在梨花低垂的树下,诀别低语。
易哥哥,我要嫁人了。
宇文易不可思议,眼神似碎裂珠玉,顷刻之间,坠落磐石之上,四分五裂,粒粒钻心。
他那隐忍悲伤亦是抑制不过,丝丝透着苦色说:“我不相信。才不过几日之间,哪来得良人”
陶芷泪眼琉璃,忍着啜泣,说:“我是陶府弃女,陶爹爹说已经为我寻好良人。”
宇文易愤怒打断:“他将你抛弃,没有半点的养育之恩,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若是有血缘之脉的缘故,你可尽心尽责孝顺则可,他没有为你半点着想,他这是毁了你一辈子!”
陶芷婆娑低泪,却狠声说道:“我的良人乃是官家子弟,能一掷千金,以为锦衣玉食,不用我和爹爹在山林四处打猎,为着一天的生计伤脑,你呢!”
“你能给我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介书生,凭着你读书识字,你就能养活我”
陶芷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狠厉的眼神,灼得宇文易体无完肤,宇文易不知道身在何方面前的人是谁她走在说什么
那样绝情的话,毁了两人的心从此天涯一方,遥首期盼,恨无绝。
陶芷突然止步不前,因为前方的树下站着蝉衫麟带的男子,正眼眸闪烁、目不转睛地盯着陶芷,见陶芷回神正盯着自己又露出戏谑的笑。
陶芷脸色难看至极,奈何咫尺之间,总不能装着不认识,只能勉强装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林莫隐又是一声拉长轻挑的“嫂嫂。”
手提灯笼,白悠悠,发出光彩,印在林莫隐的眼眸上,霎时华流婉转,带着莞尔笑意。
陶芷无可奈何走进去,说:“夜露深重,二爷为什么还不回房休息”
林莫隐笑意越浓,说:“你也是如此!为何还问我,难道我们不是志同道合,都难以入眠,才来到这里么。”
陶芷想避嫌离开,正想着说辞,眼看着林莫隐放好灯笼,蹲下。
原来林莫隐的脚边有一只猫儿,但那只猫儿一动不动爬在那里,形同死物。
陶芷才看清楚,期期艾艾说道:“那是……那是你送我的波斯猫,几天前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怎么会……”
陶芷有些心虚,虽然爱急了这些小动物,但是被圈养起来的动物和自己又什么差别,就在身边眼见心烦,最重要的是那波斯猫是林莫隐送来的,陶芷也不知道为何她讨厌他的紧,连送的东西都有一股深深的厌恶感,所以这波斯猫平日也没怎么照看,让其自生自灭了。
陶芷看它纹丝不动,问道:“它……死了么”
林莫隐已经用小铲子,刨开泥土,露出个坑来,说:“已经死了,小莲嘴唇发紫,或许偷吃了放老鼠药的食物死了,我想把它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小莲是那只猫的名字。
挖土时,褐色泥土沾在他的衣服上,像千尘不染的玉石,惹了一片尘埃。
陶芷窘迫地转移话题:“叫下人来做这些就好,干嘛独自一人来做。”
那只波斯猫已经埋好,林莫隐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说:“小莲,跟了我三年,多少也对它有点感情,三年在外奔波,也不知道遇上多少事,吃了多少苦,也是小莲朝朝暮暮的陪着我,它走了,我是不是应该送它”
陶芷暗暗不满。
既然它对你那么重要,为什么要送给我真是个怪人。
似乎想到了什么,陶芷错愕的抬头看去林莫隐,甚至带着惊恐。
在林莫隐墨色黑瞳能看到陶芷惊慌失措,像是急转流速的漩涡,将人吸引,无端端叫人沉沦。
“你为什么总是害怕我”他的声音似梦语细语呢喃,轻得似羽毛浮在心头,林莫隐掩盖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轻浮,从未有过的认真。
林莫隐抬步欲前,陶芷不自觉向后退去,退得太急,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倾倒,林莫隐极速向前,拉着了她的手腕。
待陶芷站定。两人都默不作声,有一丝尴尬。
林莫隐带那股子轻浮的笑意,蓦然退后几步,与陶芷拉远了距离,即疏离又陌生,突兀地说:“嫂嫂怕是多想了,虽然这猫跟我很久,我十分宠爱,但猫儿年纪大了,我又不忍心看着它在我眼前离去,还是早早送了人,免得徒添伤悲。没想到我还是看见它倒在我面前。”
林莫隐轻轻一叹。
那只波斯猫为了最后一次看看它的主子,一路咳血低喘,反复趔趄,支撑着体内毒性发作,勉勉强强到了林莫隐的门口,只不过呜咽几声,再也发不出声音,就死去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是下人的一声惊吓,才把林莫隐唤醒的。
林莫隐对任何事好似漠不关心,又是什么事,能让他顶着睡眼惺忪,亲自送猫儿入土为安了看来他真的很重视。
陶芷虽然分外尴尬,若不是自己,置之不顾,这猫儿怕是还能多活几年。
林莫隐只是自顾自地说:“终究没见它最后一次。”
声音是那么哀伤和不舍。
“这世间总有什么是错过的,过了这个时间也无法挽回。”林莫隐看着陶芷。
气氛忽的沉闷起来,俄而,林莫隐展颜笑道:“说来说去,也只是个猫儿,”
林莫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碧色哨子,那碧色哨子晶莹剔透,又道:“你拿将这哨子拿着,若是有什么危险,就吹它,我就会过来。”
陶芷迟疑不定,没有伸手去接。
林莫隐微愣,才恍然所悟,又说:“这哨子本来是这只猫主人的,既然猫送给你了,这哨子也送给你吧!”
陶芷才犹豫不定地接过哨子,疑惑问道:“这猫儿的主人不是你么”
林莫隐拜拜手,说:“还是别说她,说来话长。”
一泓春水,立尽黄昏,纤苞淡贮幽香,一池幽掩媚骨,烟波渺渺,岸边翠柳,柔条飘飘。那绵绵不尽的萋萋芳草蔓延到遥远天涯。夕阳照应下,平静的水面上孤零零的水楼矗立阒寂无人,只见纷纷凋落的杏花飘飞满地—无声飘入水中,随波荡漾,那轮廓愈加清晰可见。晓阴无赖似穷秋,无边的薄薄春寒无声无息地侵入了小楼,恍如风送清歌,悠然而来,迷茫空明,楼外阴沉沉,让人忧郁。悠悠荡荡传来似有若无的歌声。
这里一片萧索,可是那里却是歌舞升平。
灯影交错,丝竹悦耳,歌声缥缈,桌上金樽仙醪,觥筹交错,玉盘珍羞,琳琅满目。
林莫隐刚刚酌了一杯酒,苍白的脸上病态的酡红,似是身体不适,他轻咳几声。
梁王世子看着林莫隐的异样,询问:“怎么莫隐不舒服么”这声音底气雄厚,沉着有力,顿时人声鼎沸的宴席,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只有台上乐师青伶,置若罔闻,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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