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顷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江启微微一惊。
林少顷缓缓道来:“你知道太子玄德么”
江启听得心头宛若压上磐石那般真切,说道:“陶世清上奏立丽妃为皇后,因迁怒于人,太子玄德被贬在临沂做王。”
林少顷接言道:“不错。”随即转言说:“你可知道皇后被罢黜的原因。”
江启回道:“因为皇帝善妒,更重要的原因是外戚太甚,不懂得韬光养晦,而锋芒毕露,终而自食恶果。”
林少顷点头,又说道:“这外戚太甚的,何止是皇后周氏一族了。”
江启如梦出醒,惊觉道:“穆氏,丽妃同皇后走上了相同的道路,恃宠而骄,丽妃之父长着生为国长,四处拉拢同僚,私下买官,收受了不少的贿赂。所以……所以丽妃被废么”
林少顷道:“对,但是悔之晚矣。”
江启似有不解,道:“什么悔之晚矣”
“当时,皇后一族周氏炙手可热,朝中势力薄弱,唯独穆氏勉强可以对横,况且后宫子嗣,暗地里都被害死,唯独当时丽妃有了一子,如今皇上串通穆氏一起搬到周氏,又当如何”
江启脸色微变,言语微颤道:“不能周而复始,搬到穆氏,天下归一,那么不管陶世清有没有上奏,皇帝都会罢黜太子玄德,不能让江山落入穆氏之手,陶世清也只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江启说道陶世清时,不由自主想起陶芷,陶老爷子不仅被罢黜,也因此被扣上罪名,锒铛入狱,女眷被冲为官妓或是奴婢,因为有林氏一族又梁王庇佑,又因为是多年前陶府弃女,几乎无人可知,所以执行的官人顺利的忽视陶芷,陶芷才免了罹难。
想到这里江启不由暗然伤神,轻轻叹息。
才归家的女子,到现在还不知家破人亡了。
“你叹息什么”林少顷微皱眉头。
江启才恍然回神道:“没……没什么。”又接着问道:“即便是如此又如何这和迁移过来的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亲眼所见天降天灾,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江启默然一震,说:“你认为其中有假”
“不错,天灾人祸,这件事发生了也有一段时日,可是只能听到行商回来的人嘴里说说,却不见真的有难民逃亡。”林少顷敛眉说道。
“太子穆玄德可是也在南方,好好的权势刚刚建立起来,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远处池塘溶溶,鸳鸯戏水双栖,黄昏后,枝蔓随风晃动,似美人瑜珥而又沉寂,沉寂得生闷。
连都江启在这样的这样的环境里,无法沉静下来,心连同苍茫暮色渐渐暗淡。
江启说道:“难道你怀疑这大批向这里涌来的人不是难民,而是废黜了的太子玄德散布灾祸谣言,使得障眼法”
江启眉瞳一闪,说:“可是,他们过来会经过通洲,难道当地的官员,置之不理”
林少顷冷哼一声,说:“即便是马不停蹄将消息传达帝都,也要有一段时日,况且迫于穆氏淫威,那些官员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保住自己的饭碗,谁做皇帝不都一样。只过经历一场硝烟罢了,若是穆玄德继位,他们那些人也算是辅佐了穆氏,若是皇帝镇压住了穆氏,他们也可以说被穆氏囚禁,消失不能传出。”
江启脸色骤变,说道:“那么快速速回京,启奏皇帝。”
林少顷却阻止了江启,说道:“不急,静观其变。”
江启稍稍镇定下来,他看见林少顷平静如常,就知道事情没有想得那样糟糕。
林少顷凝视前方,淡淡说道:“难道你没听说太后违和么”
江启接言道:“因为皇上罢黜了太后最喜欢的孙子,所以怒火攻心得了病么”说道这里江启似乎又想到什么,带着不敢相信的口吻:“不,太后是在装病。”
穆氏恩宠太甚,已经人人侧目,太后又十分宠爱幼子,所以穆氏一族早就树大招风了。
江启缓缓说道:“太后是在装病,在试探,试探谣言是真还是假,太后一病,必定对外说思而生疾,想废黜的太子玄德,皇帝就可顺利成章的招穆玄德进宫,如果他不来,那么他就有起兵谋反的野心。”
林少顷伫立如山,望着远方,低声道:“那么就等皇帝下旨了。”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
不时,树枝上的鸟又嘈杂的叫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下,二人皆浮躁起来,
林少顷愠色不悦,微怒道:“全福元,把树上的鸟,全部赶走。”
全福元恭敬赶上来,弯了弯腰身,回了声“是”,又匆匆吩咐下人去扑鸟。
一时三五成群的几个仆人,去捉鸟,那些鸟可不比蝉虫,个个都敏捷非常,又因为怕弄出生响惊扰了林少顷,下人皆是屏息凝气,小心翼翼捉,都是无功而返,还没接近,那些鸟都惊觉飞起,又落到另一个枝头上,叫得更欢唱了。
全福元看向廊上的林少顷和江启皆是面有异色,不由自主的额上汗珠颗颗落下,全福元用袖擦了擦。
林少顷脸色又阴了阴,越加的烦操起来。
突然不知从何处冷光一闪,树上嘤嘤叫唤的鸟顿时被射了下来,倒在地上。
全福元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嗖嗖几声,又有五只鸟如雨坠落。
林少顷凝眸,依旧默不作声,江启称赞道:“赶快,好准的箭。”
林少顷看着落在地上的箭,突然想到那天在林中遇险的情景,难道是同一个人
树枝上的鸟接二连三地落下来,顿时满园都安静下来。
“何人”林少顷环顾四周问道。
难道是苏茹茹,可是她怎么可能来这里呢。
全福元恭敬地回答道:“好像是从慈云斋而来。”
林少顷喃喃自语:“慈云斋……慈云斋还有别人”
全福元回到:“还有三夫人。”
林少顷微愣,这些天,他早就把这个人给遗忘了,全福元也理所当然不提这件事。
江启微微蹙眉。
林少顷说道:“关了也不知道有多长的时日了,只不过是个丫鬟死了,不用再关下去。”
全福元面色难色,但随即马上说了声“是”。
林少顷一挥手,下人们缓缓退下。
林少顷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全福元。”
全福元立刻回身。
“等三夫人出来,叫她来书房一趟。”林少顷漠然地说。
闻着皆是一愣。
林少顷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陶芷从慈云斋里出来,婉玉又是凄凄然一阵子,才被人拥簇着沐浴更衣,穿起华灿灿的锦衣,透着整个人好似璀璨星光。
总算是收拾好了一切,婉玉拿起镜子给陶芷端详,眼眸粲然夺目,唯一不足有一条细长的疤痕,似一只可怕的蜈蚣丑陋的爬在脸上。
婉玉忧愁道:“三夫人,你的脸……”
陶芷淡然道:“还没好是么”又是轻轻叹息一声,又想到慈云斋木柜里的物件儿,里面不仅有个使人动情的蜡烛,有个月白如纱的衣衫,还有个胭脂粉,涂抹上去竟然能将脸上的疤痕盖住,不留痕迹,只不过那香粉已经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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