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颜韵孤身一人沿着回宫的长廊缓缓前行。周遭的嘈杂仿若隔世之音,与她的世界全然切断。爹爹惨死的画面如鬼魅般缠上心头,而就在这痛苦之中,往昔与爹爹相处的温馨瞬间也如潮水般涌来。
那一日,天空被阴霾肆意笼罩,厚重得仿若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口,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爹爹毫无征兆地倒在那冰冷坚硬的地上,那片土地瞬间被鲜血无情地侵染,殷红的血迹迅速蔓延开来,洇红了好大一片,似是要将世间所有的温暖都吞噬殆尽。
颜韵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如遭雷击,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着爹爹扑了过去。她双膝重重地跪在爹爹身旁,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费力地将爹爹扶起,仿佛只要自己用力,就能留住爹爹即将消散的生命。
爹爹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那最后一丝游丝般的气力,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地上缓缓写下:“瓷儿别怕,爹爹只是睡一觉,快跑……” 每一笔落下,都用尽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颜韵的心尖上,砸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颜韵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爹爹,你别睡,瓷儿害怕……” 然而,爹爹的手,终究还是慢慢地垂了下去,双眼也缓缓闭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回应。那一刻,颜韵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生命中的阳光就此消失不见。
记得幼时,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爹爹带着颜韵来到府中的花园。满园的花儿争奇斗艳,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爹爹蹲下身子,轻轻摘下一朵桃花,插在颜韵的发间,笑着说:“我的瓷儿,比这花儿还好看呢。”颜韵咯咯地笑个不停,在花丛间欢快地奔跑,爹爹则在后面张开双臂,佯装追她,嘴里喊着:“小调皮,别跑太快,爹爹追不上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的影子都透着幸福。
还有一年冬日,大雪纷飞,天地间银装素裹。爹爹带着颜韵在院子里堆雪人。爹爹滚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做雪人的身子,颜韵则努力滚了个小的做雪人的头。父女俩齐心协力,给雪人戴上帽子、围巾,用胡萝卜为它做了个长长的鼻子。颜韵冻得通红的小手被爹爹紧紧握住,爹爹呵着热气为她取暖,说:“瓷儿的手这么小,可别冻坏咯。”那一刻,即便天寒地冻,颜韵的心却被爹爹的关怀捂得暖烘烘的。
夏日的夜晚,闷热难耐。颜韵躺在竹椅上,爹爹手持蒲扇,坐在一旁,为她轻轻扇风,驱赶蚊虫。伴着丝丝凉风,爹爹缓缓讲着古老而动听的故事,嫦娥奔月、牛郎织女……在爹爹温和的声音中,颜韵渐渐进入甜美的梦乡,梦里有璀璨的星河,还有爹爹温暖的笑容。
然而此刻,颜韵却从这些美好的回忆中抽离,回到这冰冷的长廊。“颜韵!”君临的呼喊将她唤醒,看着君临焦急关切的眼神,颜韵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君临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慰,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悲伤都一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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