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同年，何花山正要招弟子。

年仅十岁的白余脚步匆忙，沿着蜿蜒的小径一路小跑，直奔何花山而去。这一年，何花山的主人何悠正筹备招收门徒。何悠不过十六岁左右，却已少年得志，声名赫赫，远近皆知。

他生就一副令人惊艳的容貌，然而平日出行时，总是以一层面纱遮掩真容，唯独露出那双湛蓝如湖水、形状似桃花的眼眸。眉心一点朱红印记点缀其间，为他本就出众的气质更添一抹神秘色彩。他身姿修长挺拔，一头高束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腰间佩剑在阳光映照下泛着凛冽寒光，仿佛昭示其主人的不凡身份。十二岁便已名震江湖，如今四年过去，少年意气风发却不染俗世尘埃，如同浮世洪流中的一株青莲，超然独立，冷眼旁观。

不少世家小姐慕名而来，其中有些人怀着一颗赤诚之心，真心渴望拜师学艺；而另一些人，却不过是为了借机接近他罢了。至于那些携带着钱财珠宝、试图上门提亲的世家老爷们，无一例外都被他冷冷拒绝。何悠对这些纷扰毫无兴趣，他早已习惯了平日里的独来独往，只是这般清冷的日子实在显得太过无趣。正因如此，他才对外宣称要收徒——权当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为平淡的生活添上些许波澜。

白余家破人亡的伤痛犹在心头，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当听闻何悠招徒的消息时，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动身前往。虽生于世家，但家道早已衰败，剑术更是浅薄，仅懂些皮毛而已。然而，他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暗暗发誓：若能拜入何悠门下，定要习得一身绝技，亲手为家人讨回血债！

到了何花山时，人群已密密麻麻地围成了一堵人墙，水泄不通。白余年纪尚小，身材又矮又瘦，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往前挤。耳边充斥着“哎呀”“哎哟”的抱怨声，他却顾不上许多，铆足了劲儿，终于在一番挣扎后挤到了前排。他喘着粗气，抬起头，目光瞬间被何悠吸引住了——那双蓝色的眼眸宛如一泓深邃的湖水，澄澈而幽冷。即便他大半张脸隐在面纱之下，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与高贵依然如晨雾中的月光般夺目，令人心头一震，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白余在心底悄然感叹：“果然名不虚传……真好看。”尽管他从未亲眼见过何悠的真容，但关于这位神秘人物的传闻早已如风般席卷了整个江湖。而此刻，映入眼帘的那双眼睛更是超乎想象——比寻常人多出几分深邃与灵动，仿佛能洞穿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何悠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弟子候选者们，眉心微微蹙起，似有几分思索。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个一个上前测试灵根吧。”话音未落，那些出身世家的小姐们便已争先恐后地行动起来，唯恐稍慢一步便失了先机。白余因来得晚了些，只能默然站在队伍末尾，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喧闹的人群。

时间悄然流逝，半天的光景已过去大半，场中的测试也接近尾声。然而，何悠的脸色却愈发冷峻，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压抑的失望。大多数人要么天赋平庸至极，连灵根都未能觉醒；要么便是毫无灵根，纯粹是怀着侥幸心理来凑个热闹。这些人显然无法入他的眼，他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疲惫与无奈，仿佛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他忍耐的极限。

最后，轮到了白余。他缓步上前，将手轻轻放在测灵石上。刹那间，灵光涌动，映得他清秀的脸庞愈发明亮——不仅是天赋绝佳，灵根同样堪称上乘。何悠微微一笑，声音里透着几分满意：“不错，不错。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了。”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其他人，若无要事，便尽快下山去吧。”众人神色各异，有人目光中流露出羡慕与不甘，也有人隐忍着怒意，瞪向白余。而白余并未因此退缩，反倒向前迈了一步，站在何悠面前，神情平静而坚定。“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何悠俯身打量着他，语调随意却带着一丝关切。“我叫白余，今年十岁。”少年声音清朗，如溪水般清澈，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何悠凝视着白余，唇角微扬：“你知道得不错，跟我来吧。”他说完，转身引路，带着白余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白余跟在后面，目光四处打量，心中满是好奇。这里的确比外面风雅许多，透着一股清幽之气。何悠平日里最爱侍弄些花花草草，也为院子里添了几只雀鸟。毕竟，平日里只有他一人独守这方天地，若是没有这些花草鸟鸣，院子未免显得太过冷清，连空气都仿佛会凝滞一般。

即便无人督促，何悠依旧每日清晨便起身练剑。他向来习惯早睡早起，闲暇时便提笔抄书以消磨时光。如今收了徒弟，往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再如从前般冷清，总算多了个人陪伴左右。

白余问道：“师尊平日里都是独自一人吗？”何悠语气温柔，轻轻点头：“嗯，平日里只有我一个人。日子久了，难免觉得无趣，所以便收了你这个徒弟。”说罢，他带着白余来到一间房门前，推门而入，“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先休息片刻吧。若有事，明天再来找我。”白余垂眸应道：“好，师尊，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声音清澈，却带着几分坚定。

何悠的嘴角轻轻扬起，带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声极轻，如同一阵微不可察的风掠过耳畔，却让白余心头一震。他本想回应些什么，可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恍惚间竟以为自己听错了。何悠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话语落下，便似在空气中散开，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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