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篇 章回二十六 回京面圣

在立下了回京的雄心壮志之后。

马车颠得萧璟逸后脑勺发疼，车帘缝隙漏进来的光忽明忽暗。

他百无聊懒的看一旁的萧凛峥斯文的翘着腿吃核桃，结果果壳全丢进他衣领里。

萧璟逸盛怒抬脚要踹他膝弯，车轱辘突然碾过石块，整个人一斜，栽进姜绪衍怀里。

他蓦然抬头，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杏目里，微微低着头，水盈盈的看着他，深邃，错愕。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萧璟逸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他怀里，平生第一次感到尴尬，于是咧嘴一笑。

"二殿下当心。"姜绪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喉结蹭过他额角。萧璟逸又闻见他袖口浸染的沉水香，混着马车里炭火气，熏得人鼻腔发痒。

和从前一样。

萧凛峥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水波荡漾的桃花眼隐去了全部的情绪。

在这种凝固成冰的情绪中，

陆颂淮突然勒紧缰绳："寒州驿站到了。"

萧凛峥掀帘子时带起一阵雪沫子。萧璟逸扶着车辕往下跳，正看见后车的乔邈之下车，乔太傅解开孔雀蓝斗篷系带。

波斯人冰蓝的眸子在雪光里流转，发尾扫过玄色官服上银线绣的云纹。

"乔某该去太傅府了。"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暖手炉，指尖冻得发红，又有些不舍得看了萧璟逸一眼，他一直没什么时间陪他，于是又有些愧疚的补了句。

"听说南疆新贡的雪顶含翠......"

"乔大人。"姜绪衍突然出声，杏目扫过驿站檐角垂下的冰棱，"御史台昨日呈了新折子。"

乔邈之低笑时呵出白雾："多谢国师大人提醒。"

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像波斯舞娘般柔韧，官服下摆掠过雪地时，萧璟逸用余光瞧见陆颂淮盯着叶牧遥的背影发愣。

马蹄声从官道尽头涌来，叶牧遥玄铁护腕撞得叮当响。他翻身下马时甲胄带起雪尘，剑眉挂着霜："末将需往西大营点兵。"

陆颂淮突然冲出去两步，剑穗红绳扫过冻硬的泥地。少年郎喉结滚动两下，最终只是抱拳："叶将军保重。"

"陆小兄弟的剑招，"叶牧遥解下腰间剑穗抛过来，"下盘再稳三分更好。"

他策马离去时披风猎猎，陆颂淮攥着酒囊的手指关节发白。

陆颂淮接着剑穗，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萧璟逸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准备笑着调侃他。

忽听，

雪地里突然炸开串银铃笑。

红梅纹箭袖划破雪幕，少女鹿皮靴踩得积雪咯吱响。

只见来人明艳张扬，红发栗童，长发高高束起。

这位便是当朝丞相之女，李明眉。

她熟练的揪住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旁的姜书瑞后领时，石榴红发带扫过医女苍白的脸。

"李...明眉？"姜书瑞药箱差点摔进雪堆。

萧璟逸这才看清丞相千金模样。

她穿着绯红劲装，高高的马尾辫用金铃铛束着，杏眼比檐下冰锥还亮。

腰间带挂满稀奇古怪歪歪扭扭的荷包，其中有个唯一精致小巧的鸳鸯一看就是姜书瑞手艺。

"说好让我当药人试新方子呢？"李明眉拽着姜书瑞往马车上拖，医女灰布裙摆扫出凌乱痕迹，"怎么几天都没消息？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姜书瑞求救似的回头，刘海下另半张脸白得透明。

姜绪衍突然轻咳一声，李明眉这才发现众人，笑嘻嘻抱拳："凛峥哥哥安好呀！"她腕间金钏子叮铃哐啷响，"二殿下又长个了？"

萧璟逸也点头回应“多谢妹妹夸奖 ”。内心却是略有失望，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和萧凛峥很合的来。

调侃也好，玩闹也罢，都能打成一片。

而对于他，总是恭敬的唤一声，“二殿下。”

什么感觉呢，像是一只小狗兴高采烈的想要找别人玩耍，发现他们都恭恭敬敬的看着自己。

像被人当头一泼冷水。

罢了，他恨了两辈子，也累了，不想计较下去。

萧凛峥折扇啪地敲在萧璟逸肩头，他回过神："明眉妹妹不如猜猜，上月谁在御花园......"

"走了！"他迅速踹飞块积雪打断萧凛峥，却见姜绪衍正用绢帕擦去靴面雪水。

慢条斯理的看着他，略带责怪意味。

他眼尾那颗红痣被北风吹得愈发鲜艳，像谁用朱砂笔故意点上去的。

回京马车少了两人，陆颂淮抱剑缩在角落打盹。萧凛峥突然用扇骨敲车壁："小景逸赌不赌？父皇这次肯定要......"

“你能不能闭嘴，你说这次怪谁？”萧璟逸恶狠狠打断。

"萧璟逸。"姜绪衍突然睁眼，古井似的眸子映着晃动的车帘流苏，"注意言辞。"

萧璟逸后槽牙咬得发酸，掌心被暖炉烫得生疼。皇城朱雀门在风雪中显形时，陆颂淮突然惊醒，剑鞘撞在萧凛峥膝盖上。

萧凛峥刚要骂人，姜绪衍已经掀帘下车，银狐毛领扫过一旁萧璟逸的鼻尖。

"走吧。"他背对他们整理袖口，宫灯照亮腰间蟠龙玉佩，"该去面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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