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内青石延展,缓缓行来二人。
“私调虎贲军,你不知道这是要受军令处罚的吗。”曹真面带愠色,甩着袖子同身侧之人讲道。
“末将知道,可是末将也是为了魏王的安危,那样的乱党不除,恐洛阳不宁。”白羽微微颔首,淡淡答道。
曹真鼻腔一抽,冷哼一声,“为了魏王,私自调用了魏王的禁军,若是有贼人得空了怎么办,这也是为了魏王。白羽,丢了你这校尉的官职是小事,若是出了乱子,恐怕摘了你的脑袋都不够!再说,这洛阳的安宁自有洛阳卫处理,又干你何事!”
“回将军,当时实在是情势所迫。若是魏王怪罪,末将甘愿受罚!”白羽埋首而回,眉宇间却全无半丝惧怕之意。
“受罚,我是怕魏王连受罚的机会都不给你啊!”曹真斜睨眼身侧的白羽,扬首不满道。
“而且,魏王府安全事宜是由本将军负责的。你倒好不单单给我惹了事,还连带着洛阳卫落个了监督不严之过!白羽啊白羽,你太放肆了!”
“末将也是为了救人,实属无奈之举!”白羽回道。
白羽跟在曹丕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人向来处事严谨自律。正因如此,曹丕才会将虎贲校尉这样重要的官职交给白羽。可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曹真紧锁眉头看着白羽那颔首垂额的样子,重重沉口气,无奈言道:“一会儿见了魏王。看看魏王会不会信你这套说辞吧!”
眸光一扫却远远的瞧着远处屋顶上一抹淡淡的粉红身影正来来回回的走着,眉宇瞬蹙,嘴角的胡须随之而动,“多年前,我曾在还是中郎将的魏王府上见过一个未穿鞋的侍女,这如今又在魏王府看到一个飞檐走壁的丫头。这魏王府的奇女子还真不少!”
顺着曹真的目光,白羽扭头望去。确实见到一个粉色身影站在屋梁之上,手里似乎还举着个什么东西,来来回回的挪动着。
片刻的注视顿时令白羽瞳孔放大,惊愕异常。
柴萱,那屋顶站着的粉衣女子不正是柴萱吗!没想到自那日相别之后,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再相见。
话说此时沉浸在搜索信号的柴萱哪里知道正有人看着自己,举着根比自己还长的棍子生怕漏了曹攸宁自2070年发来的信号。
“姑娘,你快下来吧!”
小满看着屋顶上跟耍杂技似的柴萱,一脸的无可奈何。明明说好不惹人注目的,这倒好一根棍子都快杵到天上去了。这哪里是不引人注意,明明是嫌自己还不够瞩目嘛。
柴萱支着两只胳膊将棍子举的老高,可都快一个小时了,自己身上的修复器也没有半点儿反应。难不成自己这个法子还是太低级,得学那位在雷雨中放风筝的富兰克林才行?
柴萱歪着嘴角气呼呼的将棍子丢在一头,坐回屋顶上。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把自己一个人撇在这里。莫不是曹攸宁那家伙也没能回去,而是和上次一样,和自己分开了两地。
“姑娘在想什么,下来再想可好?”小满冲着在上面发愣的柴萱喊道,瞧着她那神思恍惚的模样,心下慌慌的总觉不太妥当。
柴萱伸头瞧眼地上急的团团转的小满,无奈摇摇头。也实在不好意思再令她着急,便决定起身而下。
脚步刚迈忽觉心口一热,顷刻间整个人似电流穿过一般,眼前一白继而转向无尽黑暗。柴萱只觉身形忽轻微微腾起,霎那间却又引力加倍,吸附的自己动弹不得。猛然一晃竟生生被那加重的地心引力吸落下来,根本猝不及防。
而且今日的柴萱为了找到一个很好的效果,偏偏挑了这里最高的地方。若是一般人掉了下来,不死也残。眼瞧着柴萱自屋顶滚落,小满的一个心脏都要吓飞了!
数米高檐,此时对柴萱来说像个小小的断崖,哪里能不害怕。虽然知道自己死不了,可重力加速下的撞击力也足够自己受的了!
双眼紧闭的柴萱等着最后的一撞,没想到凌空的身形忽然一滞。再次摔落的时候,身下却是棉棉的,那急促起伏的呼吸声自耳畔响起,好像是落到某个人的身上。
惊目微睁,瞧着面前的纹路清晰的绛色锦袍,缓缓抬眸。只见眼前那人薄唇紧抿,凛凛似剑的星目,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柴萱心头一紧,顷刻间汗流浃背。救自己的居然是曹丕!
“魏王!”
刚才这一幕简直快要把一众小厮丫头给吓坏了,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一众人员迅速围上前来,二话不说将柴萱提起来丢开,手忙脚乱的将那位尊贵的魏王扶了起来。
被丢了一个趔趄的柴萱,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心里一阵奇怪,修复器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差点儿害的自己将未来的魏文帝给砸死啊!
“魏王!”
曹真惊慌失措的从远处跑来,紧张的额头上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匆匆行礼道:“臣参见魏王,魏王您没事吧!”
瞧着曹丕有些泛青的脸色,气急败坏的冲周围的一众小厮吼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脑袋不想要了吗,居然让魏王只身犯险,统统该死!”
曹真的一袭话吼得扑通通跪了一地的小厮丫鬟,全都抖的跟筛糠似的,汗是噗喽喽往下掉。
“魏王饶命!”求饶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柴萱抱着胳膊惶惶不安的瞄瞄正盯着自己的曹丕,急急埋下脑袋,一颗心绷得都快不跳了。完了完了,自己这回居然坑到了曹丕这个大魔头,看来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慌乱一瞄,无意间却瞥见站在身后的白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柴萱心中一喜,刚才的俱意顿时消了大半。
正兴奋间,面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将白羽堵了个牢。柴萱眉梢一挑,抬头望去,曹丕正一脸铁青的横在自己面前。
“柴萱,你到底有几个脑袋!”剑眉顿沉,寒目灼灼,盯得柴萱毛骨悚然,怛然失色。
“我……”
柴萱双唇微张,本欲解释些什么。可一向理由充分的自己,顿时却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怔怔望着面前微粘尘土的那身华贵锦袍,心间却生出几分愧疚来。
“你这奴婢好生放肆,幸得魏王没事。若是魏王伤了分毫,就是砍了你的脑袋也弥补不了你的罪责!”曹真虎目圆瞪,那火冒三丈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要了柴萱的命。
看着曹真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白羽心中一紧,立即跪地求道:“魏王,想必柴萱是无心之失,还请魏王从轻发落。”
见白羽又为自己求情,生怕曹丕又因为自己而牵扯到他,柴萱亦跪地言道:“是奴婢的错,还差点儿伤了魏王。魏王若是要罚,柴萱愿待他们受过,请魏王降罪。”
“降罪,柴萱,你请罪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啊!”浓眉骤紧,寒光凝聚。曹丕斜睨眼一侧的白羽,眸光更是寒彻,“来人,将小满拖出去杖毙!”
杖毙!
曹丕一声高喝愣是将小满的三魂七魄足足下跑了一半儿,怔怔的跌坐于原地目光呆滞,色若死灰。
“魏王,魏王饶命啊!”回过神的小满惊悸万状的死命磕着脑袋求饶,涕泗交下的样子看得柴萱浑身毛发倒竖。
眼瞧着几个侍卫上前要将小满拉下去,柴萱顿时心乱如麻。腾的站起身来两脚便将那两个侍卫揣到一旁,一把将小满揪到身后护着。
被救下来的小满拽着柴萱的胳膊像抓了根救命稻草,惊恐失色的跌软在柴萱身后,浑身上下湿了个透。
“放肆!”
柴萱忽然露出的身手,令曹真大吃一惊。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待在魏王身边,岂不是养虎为患吗。正欲上前协助,却被曹丕拦了下来,曹真颔首一顿,默默退回曹丕身后。
柴萱趁机跪地求道:“魏王,今日之事的确不是小满的过失。您若是要罚,就请您罚奴婢吧,小满她实在无辜。”
朗目渐紧,沉得让人望一眼就胆寒心慌。“无辜。她违背孤命令,擅自让你出入,岂能无辜!”曹丕缓步上前,定定的望着地上求情之人,毫无松却之意。
望着那冷冷的眸子,柴萱心中一紧。曹丕这哪里是因为小满违令,明明就是在想杀鸡儆猴。
“奴婢肯求魏王为奴婢饶小满一命,奴婢保证自今日起,绝对不再做任何有违规矩的荒唐之事。还请魏王法外开恩,饶了她吧!”柴萱俯身拜道。
“求魏王饶了奴婢吧!”小满声泪俱下的痛柴萱一起拜道。
“魏王……”跪在白羽正欲相求,却被曹丕斜抛过来的眸光遏断。
黑履轻抬,缓步靠近伏在地上的柴萱,“好,孤今日权且先饶了她,若是再有一次,绝不宽恕。”
“奴婢多谢魏王。”柴萱俯身再拜,揪紧的心口终于松了一些。
“奴婢多谢魏王!多谢魏王!”听着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小满瞬间是泪如泉涌,声泪俱下的磕着脑袋,激动不已。
“都起来吧!”曹丕冷冷言道。
小满将自己的两行鼻涕一把泪一骨碌全都抹掉,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此时的脚跟还略微有些发软。柴萱很是贴心的捏捏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回眸再瞧那站得像根劲松的曹丕,手臂上的袖子还粘着几道灰迹,柴萱心底竟有些发暖。没想到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家伙居然会在关键的时候救自己。
那么准确的接到了自己这个一百斤左右的家伙,按着力的相互作用,刚才那一跌,这位傲娇魏王肯定也摔的不浅。竟然还能板着一张冷面到现在,实在厉害。
“奴婢谢魏王救命之恩!”
柴萱盈盈一礼,清泉似眸子望向那张容颜,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张冷脸还是蛮帅的嘛。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丝笑来,牵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淡淡一笑却像二月的和风,直吹的曹丕心花怒放,神思恍惚。寒冰的眸子瞬间如解冻的冰河,柔的像一汪春水,清漾漓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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