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将近,微微带了凉意,花园里的景致虽不如春秋那般艳丽,却并无萧瑟之意。
柴萱手里拿着一个小玩意儿,不停的逗着正奶声奶气学语的小曹蕤。瞧着那萌嘟嘟的小模样,爱心简直是满满的爆棚。
“前些日子,蕤儿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有前去恭喜姐姐,还请姐姐不要介意。”潘雪意味深长地望着柴萱的背影,眸光中闪烁着幽幽的感伤。
潘雪的话令柴萱身形一愣,转身耸耸肩头,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喜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淡然的言辞让潘雪心中一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都接受了曹丕的封号,又何必在自己面前摆出这样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
“姐姐又何必装傻。这宫里的“贵人”只有五位,阴贵人是大族南阳阴氏之女和李贵人亦是家族显赫,父亲又是朝中要员。而那两位刘贵人虽然依凭是废帝女儿,做了贵人,可陛下眼里压根儿没有她们的位置。倒是姐姐你,什么都没有,也能高人一等。”
潘雪一脸慈祥的看眼小曹蕤,回身冲柴萱悠然的讲着。语气依旧和缓温柔,可那望过来眼神偏偏让柴萱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曹丕这样冷不丁的封自己做贵人,美其名曰是为了自己在这宫里不受人欺负,可事实又怎么可能如此。潘雪方才的几句话,已经明确的将所有人的想法表示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那么做。不过,这后宫生存不是全凭子嗣的吗。好好培养蕤儿吧,或许将来母凭子贵呢。是不是呀,蕤儿……”柴萱弯腰竖着指头,轻轻地戳了戳那张软绵绵的小脸儿。
不知为何,潘雪的眼神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的自己喘不过气。尽管自己很不想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今能让她转移注意力的也只能是她最在乎的人了。
“姐姐说的也是,只不是刚刚怀孕的苏容华都开始和我趾高气扬的讲话了,若日后诞下的是为皇子,岂不更甚。”潘雪眸光暗冷,满是寒意的盯向远处。
苏浅怀孕的事情,自己也略有耳闻。说是由于那日自己舞剑吓到了她,召御医前去检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便故作侨情的说由于自己给她的惊吓,使得胎气受到了影响,硬是拉着曹丕陪了她好几日。
‘说到底,你根本不关心小河的死,你只关心那个被你称作好妹妹的人。如果死的是她,你早就迫不及待提刀上门,哪还管谁是凶手,谁是无辜!’
漓香的话忽如晴天惊雷在脑海炸开,再加上潘雪方才冷意四伏的眼神,柴萱心间顿然一颤。缓缓站起身,怔怔地凝视着面前之人,额宇渐渐蹙紧。
“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因何这样看着我啊?”
突然严肃起来的柴萱亦令潘雪有些不安,睁着一对儿眸子无辜的打量着迟迟不见言语的柴萱。
“楚蝶,你还记得小河和漓香吗?”晶眸暗沉,柴萱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耳畔忽然出现的两个名字,不禁让潘雪心头一抖。眼帘微沉,泛起淡淡的忧伤,“我怎么会不记得,™曾是我的好友啊。”
“那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我见到了曹书,却没有见到她们呢?”
柴萱继续追问着。没想到潘雪眼中更是忧伤,竟露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三年前,她们为奴期满,我特地请了圣意准她们回家。可天有不测风云,路上居然遇到了歹徒,结果……”潘雪语气开始哽咽了。
柴萱定定地望着一脸伤心的潘雪,双眉倒沉,双拳握紧。“结果怎么了?”
“结果,她们双双遇难,尸骨无存……”潘雪悲痛不已的咬着下唇,带着泪眸回身望向柴萱。
如果她们真的在回家途中遇难,又有谁会知道她们姓甚名谁,还来告知潘雪。金边有人相告,可漓香明明活着,潘雪居然说她死了。想必真如漓香所言,杀手匆忙中没有仔细检查漓香的死活,便草草回来和她禀告了。
“原来是这样啊……”柴萱咬着牙根,欲哭无泪的望着潘雪。心里虽然怀疑,可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潘雪就是幕后指示者。
“我有点儿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你也带蕤儿回去吧,既然他的病刚好,也别让他抬累了。”嘴角扯出的笑意,连自己都觉得苦涩不堪。随意的点了点头,便草草告辞离去。
一墙一枯树,半凉半荒芜。鹅卵石铺砌的小径,还是第一次令柴萱觉的如此漫长,跟在柴萱身后小满只觉低气压越来越越沉,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和潘雪在一块儿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姑娘,您怎么了?”小满怯怯问道。
步伐暂停,脚底的搁疼的感觉更加明显了。眸底藏星,微微含伤,“小满,人是不是很难看懂啊?”
小满歪歪脑袋微抿双唇,脸颊稍稍有些鼓起,一脸蒙圈的瞧着煞是感伤的柴萱。细细将柴萱打量了一番,仍旧不知到底是什么令她如此难过。
“俗话都说人心难测,应该是难懂的吧。就像小满从来都不懂,陛下对姑娘几乎好的没话说,可为什么姑娘每次都要把陛下赶走。姑娘就这样讨厌陛下吗?”
为了让柴萱练好字,曹丕几乎每日都差人送来新的模板,还时不时来教她。这种待遇,连最得宠的叡公子都不曾得到过。除此之外,曹丕事事都对柴萱好的没话说,有好的玩的好吃的都先紧着柴萱。可对于这些柴萱除了谢恩,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连一晚读没让曹丕留过。她的确不懂,为什么柴萱要这样决绝。
斜瞄着眉头紧锁的小满,那闷声闷气的模样倒像是在为曹丕鸣不平。柴萱嘴角一斜,却轻轻一笑。
对于曹丕,自己原来倒是挺讨厌他的,冷酷高傲,动不动就要杖毙别人。可这些日子的接触,倒令她看到了曹丕不一样的地方。可有些事情不是讨厌不讨厌就能决定的。
“小满,关于陛下的事情,与喜欢和讨厌没有关系。我有的我的想法,你当然不能理解。所以,你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好不好。”柴萱言道。
“可是姑娘,您今日也同潘淑媛说过,后宫生存全凭子嗣的嘛。如今陛下对您的好,各宫嫔妃更是看在眼里,指不定她们心里会怎么想呢。毕竟,圣宠不能经久不衰啊,您总得为未来考虑一番不是……”
小满一脸正色的同柴萱讲着,俨然一位苦口婆心的大人模样,生怕柴萱一时想不开吃了亏。
对于小满义正言辞的劝告,柴萱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虽然曹丕对自己真心是好,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但自己的未来可不是什么嗣所能决定的,况且自己这副长生不老随时都可能的消失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该算是什么。
“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难得自己讲的那么正经,而柴萱居然偷偷的走神了。小满有些不满的掐起腰,一脸无奈的嘟嘴道。
柴萱挑着眉梢,回身抬手拍拍小满的肩头,咧嘴一乐。“好,我知道了。不过当务之急呢,是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鹅卵石真的实在太搁脚了!”
面对柴萱这没头没脑的笑容,小满着实无奈的很。柴萱的无厘头总是让人哭笑不得,明明是在和她谈正紧事情,却老被她这些有的没的话给打断。
寒意料峭,风声乱起。长萱宫外的月季开了又落,本应该是两侧松枝表现的时候,却被身后几座雕刻的精巧的假山抢了风头。而那几座假山,却是曹丕这几日才命人搬来的。
“怎么,如今才发现这假山独特之处了?”正盯着假山的柴萱冷不丁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唤回神思。回眸一瞧,正是曹丕。
这怎么才想到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妾拜见陛下!”柴萱立即福身拜道。
“起来吧!”曹丕温温一笑,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假山,继续道:“你方才盯着那假山瞧什么呢?”
顺着曹丕的目光,柴萱亦将视线落到那假山之上,可横看竖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堆叠的石块,也没什么可看的啊。
看着一脸郁闷的柴萱,曹丕抿嘴一笑,故作愠色双手一背道:“看来啊,我教你的字还是没有好好掌握哦!”
侧眸望眼演技做作的曹丕,这可爱模样反倒令柴萱有些想笑。为了给曹丕个面子,特意走到哪假山在面前,前前后后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哎呦,贵人,您还没看出来啊,您走远些再仔细瞧瞧。”望着人就一头雾水的柴萱,曹书有些忍不住提醒道。
既然曹丕说了字,那就肯定和字有关。想着曹书的话语,柴萱走进又退远,哪层层叠叠的纹路深浅不一的渐渐展露出来。柴萱这才发现,那深浅不一的沟纹居然是一个繁体的萱字。而且是被一圈很好看的花纹包裹着。
难怪曹丕那么认真的要将这块石头搬到自己这里来,原来是别有洞天啊。自己出来进去那么多次,都没瞧见,还真像个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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