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天晴水清,可长秋宫里却没什么好天气的模样,就连原本原本悦耳的鸟鸣都听得人莫名的烦躁。
“晴滢,差人去给本宫把那些烦人的东西都赶走!”
斜倚在长椅上的郭照左也不适右也不妥,索性将满腔的怒意全都归结到了院子里的鸟儿身上。
晴滢默默的点点头,退身出门。现如今郭照的脾气也是越发大了,动不动就发火气。而这一切,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自长萱宫的那位出了事情以后,曹丕就很少再踏入后宫了。偶尔来个一两次也只是来瞧瞧他的皇子和闺女,对那些谄媚讨好的妃子竟是一个比一个冷淡。就连一向最红火的常熙宫和常雨宫都跟冬季没过去似的,冷的人直掉冰碴子。
可长萱宫就不一样了,简直火的如日中天。和柴萱走的最近的仇苓也被带着有了关注,和往日冷清的模样大不相同。
“启禀皇后娘娘,国舅爷来了。”大长秋王忠慢悠悠的进了门,闷声禀告着。
他亦知道郭照的烦躁之处,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规规矩矩的,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郭淮那急急躁躁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好事儿。
郭照细眉旋凝,不自觉地头疼起来。那怪自今日早起,自己的眼皮就跳的不行,原来是自己的“好弟弟”要来了。
还没等郭照开口请进,郭淮就火急火燎的奔进门来,“我的皇后姐姐呀,你可得救救小弟呀!”
还没进门郭淮就已经开始哀号了,听得郭照心脏都累。玉手轻抬示意王忠退下,深吸口气,等着郭淮和自己说接下来伤脑筋的事情。
“说吧,又出什么乱子了?”郭照强摁着自己心里的不爽,斜睨着堂下焦急不已的郭淮。
小心翼翼的郭淮直等到王忠出了门,才放心言道:“姐姐,不好了,韩烜被抓了。”
“韩烜,韩烜是谁?”
盯着郭淮快扭掉眉毛,郭照心头微微发颤。虽然自己不清楚韩烜是谁,可听郭淮的语气肯定很是重要。
见郭照一脸懵圈的看着自己,郭淮的心里不由捏把虚汗。焦急的拍着拳头,往郭照身边挤了挤,压低声线,“姐姐呀,这韩烜就是当初阻挡吴质去救甄宓的那个杀手。”
“什么!”
郭照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惊恐的瞪向面前的郭淮。她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只要韩烜招了,单单这一件儿,她这皇后的位子和郭淮的脑袋都保不住。
已然坐不住的郭照,急匆匆走到郭淮面前,一双杏眼睁的像两个圆铃铛。“郭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果只是刚发生的,那她们就还有机会周旋。倘若,韩烜已经将她们供出来了,那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臣弟也不太清楚啊,只知道我派去盯着那个小黄门的人回来说他被抓了,潘雪这才出的事情啊。您说,要不是韩烜说出了什么,陛下怎么可能会发现啊。”
郭淮此刻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要是韩烜真的招供了,保不齐自己前脚才踏出这长秋宫,后脚就被曹真带着兵马给逮了去。
“韩烜怎么会认识潘雪,郭淮你怎么办事情的?”
郭照咬牙啮齿的盯着面前这个嘴角不牢的弟弟,气的脸色发紫。细长的手指恨恨地攥成拳头,悬在空中发颤。
看着怒不可遏的郭照,郭淮的心底也着实发虚。下意识往后挪几步,耷拉着脑袋,弱弱解释道。
“我的皇后娘娘啊,您不知道,这韩烜做事的时候,他得知道是在为谁办事。我总不能说是您吧。所以,我就拿潘雪来顶着了。”
韩烜可是这杀手圈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当时自己敢用他就是因为他的行事干净利落,把守秘密也及其牢靠。可哪成想从未失手过的他真的就会栽到柴萱的手里去,早知道自己就不编那个谎话了。
郭照这几日一直在琢磨潘雪怎么就突然就折了,原来是郭淮这里出了问题!“愚蠢,那你为何不早点告知我。潘雪没了就当没了条尾巴。可要是那韩烜连你也捅了出来,岂不是全都完了!”
杏目圆睁的郭照怒摔宽袖,气的背转身去。闭目沉息,尽量让自己赶快冷静下来,就是硬想也得相处个计策来。一旦让郭淮牵扯到自己,那不仅是后位不保,整个郭家也必是万劫不复。
“说到底都是那柴萱惹的事端,要不是她,姐姐你何至于此。”郭淮在空中气急败坏啐了柴萱两声,慌乱的是干瞪眼。
听着郭淮不痛不痒的抱怨,郭照的太阳穴都快爆炸了。回身对着郭淮,怒火满腔,“事到如今,说着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绑着陛下,不让他去长萱宫吗!”
“对呀要是让柴萱失了宠,那陛下不就在意她的生死了吗。”郭淮眼前顿时一亮,啪的一拍手掌,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斜睨着郭淮那兴奋的模样,郭照无奈的冷哼一声,“呵,失宠,亏你想的容易。难不成你将这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当作了摆设不成!”
这样的想法那些女人何止是想过一回,只怕是将那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也没瞧着曹丕多瞄她们几眼。
前些天,那苏容华就为了争宠,硬是领着儿子在花园里游玩,就是想半道上截住路过的曹丕。可曹丕没截到,单单是害得他儿子曹邕受了风寒。也好在曹邕没什么大碍,否则曹丕得把她乱棍打死。
这种弄巧成拙的事情,实在数不胜数。即便是成功勾的曹丕进了自己宫里,也坐不了几分钟,就巴巴的又去长萱宫了。有了潘淑媛的前车之鉴,众妃嫔也只能暗暗叫苦,谁也不敢对长萱宫那位做些什么。
如此情形,想要柴萱失宠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我的皇后娘娘啊,宫里的不成那士陛下因为都看腻了。可这宫外的可就不一定了……”郭淮眯着双眸,颇有深意的冲郭照挑挑眉稍,似乎心里早就有利什么想法。
瞅着郭淮奸邪的模样,郭淮心底又生出一种不爽的感觉。眼眸微转,别过目光,实在不想看郭淮这副模样。
引美人入宫这倒算是一个法子,可这么一来不也是给自己竖了个敌人吗。受宠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可万一又是一个柴萱呢,自己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见郭照似乎在犹豫,郭淮自然清楚她在顾虑些什么,可眼下的情势,也只是这样了。不除掉柴萱,她们姐弟就永远处在危险的边缘。
“姐姐,不可再犹豫了呀。您好歹是皇后,就算进了新人一时半刻也搬不动您这座大山的。可柴萱就不一样了,她可是随时随地威胁着您呀。”郭淮上前劝道。
只要柴萱跌下神坛,曹丕就只会对她越来越疏远,到时候柴萱的死活已经无关紧要了。至于韩烜,那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再次故技重施,来个死无对证。一个失宠的妃嫔怎么样也扳不过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吧。
沉吟半晌,郭照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曹丕对那个女人实在看得太重了,就算是两败俱伤,自己也得拼上一把。
“郭淮,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若是再敢办砸了,我可真的保不住你了!”郭照再次警告。可自己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的,一点儿谱也没有。
毕竟曹丕对柴萱的感情已经不像帝王对妃子了,来的新人真的有把握将曹丕的心从长萱宫拉出来吗。倘若真是如此,那她估计比柴萱还要难对付。
“姐姐放心,臣弟这回绝对不会让柴萱有翻身的机会了。”郭淮躬身一拜,很是胸有成竹。
凝目回望,郭照心头并无半点轻松的意味。只是觉的脑袋发疼,整个人都不是很好。深深的叹口气,有气无力的冲郭淮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郭淮接到示意,再拜言道“臣弟这就告退,可是姐姐,那韩烜……”
“韩烜的事情,你就先去盯着吧,我这里不太好插手……”此时的郭照已经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颓然的坐到那只属于自己的凤位上,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喏。”
见郭照的精神不是很好,郭淮亦不再多说什么,缓缓的施礼退出。
刚一出门便撞上了即将进门的曹叡,整个人顿然一惊,急忙弯出一撇尴尬无比的笑容。
“平……平原候,您怎么在这里。”郭淮颤颤嘴角,从门里划出来。惊惊地望着面前含笑的男子,心头不由敲起小鼓。难道自己方才和郭照的谈话被他听到了吗?
“我来给母后请安,郭都尉怎么也在这儿。”曹叡淡淡一笑,尽显儒雅。那平静如常的表情,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不该的事情所影响。
望着曹叡淡然的表情,郭淮稳稳心境,勉强回道:“哦,呵呵……呢个,平原候您是刚来?”
“是啊,我这刚要进门,您就出来了。”曹叡的脸上依旧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看得郭淮心坎儿揪紧。
可是要是曹叡听到了些什么,只怕早就发了疯的冲进去了,怎么还会像现在这般淡定。
郭淮定定心,放松了一些,嘴角也比方才咧的大了些,“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那平原候要是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郭淮弯腰一拜,曹叡亦是礼节性的拱手回礼。可起身一瞬,望向郭淮背影的目光却是森然寒彻。回身盯向眼前的门扉,曹叡眼底尽是杀意。就算这扇门后的女人是如何的心狠,他现在也只能将这些所有的苦果全都咽到肚子里去。
“平原候,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见曹叡呆呆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晴滢很是奇怪。
听到有人再叫自己,曹叡赶紧收敛了眼中的寒芒,回身而言:“方才听郭校尉说母后有些乏累,我就不去打扰了,待母亲休息好了,我再来。”言罢,便转身离去。
曹叡每次前来请安都像是做给旁人看的,就连嘴里的“母后”两个字都听得无比生硬。一直无子的郭照倒是真想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可无论怎么掏心掏肺,似乎都是徒劳。望着那一抹幽蓝色的身影,晴滢亦只能无奈叹口气,开门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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