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风穿过旧信封

第六十六章：风穿过旧信封

　　雨停后的夜，格外安静。

　　客厅的窗没关严，风轻轻灌进来，吹得风铃晃了一下，发出一串微弱清脆的声音。小曦窝在沙发一角，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手中翻着那本旧诗集。陶子祥在厨房洗着碗，水声不重，却有节奏，像是这个家的背景音。

　　这一刻安宁得像不属于他们。

　　小曦眼角的余光落在他身上，那个曾经在她眼里有点脾气、很多棱角的男人，此刻竟像一颗磨圆的石头，在水中安静沉着。

　　她想起前两天她说的那句：“我怕这不是爱，是习惯。”

　　可也许，爱就是一种渐渐养成的习惯。

　　—

　　“你有没有给前任写过信？”她忽然开口。

　　陶子祥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没料到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她，那双眼依旧澄澈，只是多了点探寻。

　　“写过。”他坐下，没逃避，“但从没寄出去。”

　　“为什么？”

　　“写信的时候太激动，写完又觉得矫情。”

　　小曦笑了下：“你有矫情的时候？”

　　“有啊。以前很爱逞强，明明受了伤还要装没事，写信也不是真的想要回应，只是想把那种不甘心倒出来。”

　　她点点头，似懂非懂。

　　“你问这个，是你也写过？”

　　小曦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几秒才从背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泛黄的牛皮信封，信口被撕开，但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信纸。

　　“那时候写了很多页，后来一把火烧了。只留下了这个壳。”她自嘲地笑，“我想告诉自己，以后别再用这种方式想念谁了。”

　　陶子祥接过那封空信，指腹轻轻摩挲那破旧的边缘：“那你还留着，是不是还是没彻底忘？”

　　“我不是没忘，”她坦诚，“只是有些东西，不是要彻底忘掉，而是学着和它共存。”

　　她说完，看着陶子祥。

　　他点了点头：“我理解。”

　　“你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他说，“人都有过去。我也不是干净的人。我们在彼此最狼狈的时候靠近，过去是我们的背景，不是我们的罪。”

　　小曦望着他，眼里突然有点亮光闪了一下，像是某种迟疑的情绪在这一刻被轻轻拨开了。

　　她站起身，拿起桌边的笔和便签纸：“那我们来写一封信吧。”

　　“写给谁？”

　　“写给未来的我们。”

　　陶子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

　　两人就这样坐在桌前，各自写了一封短短的信，小曦写得认真，一笔一划都带着慎重。而陶子祥则不时停笔，看着她写字的样子出神。

　　五分钟后，他们交换了信封。

　　“现在不看。”小曦说，“等半年后，如果我们还在一起，就拆开来看。”

　　陶子祥郑重地点头：“好。”

　　—

　　深夜时分，他们都没太困，小曦提议去楼下走走。雨后的路有些滑，地上还带着光，但空气清新得像刚洗过。

　　她穿着宽大的连帽外套，手插在口袋里：“你知道我以前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吗？”

　　“说说看。”

　　“不是吵架，就是逃跑。我一旦发现对方有一点让我不舒服的地方，我就躲。我不相信‘磨合’，觉得要是爱我，就该天生适配我。”

　　陶子祥笑了笑：“那你现在改了？”

　　“没有完全改。”她扭头看他，“但我在试着不跑。”

　　他点头：“那我在试着追上你。”

　　他们走到一个小公园前，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曦忽然停下来，轻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像一只流浪猫。”

　　她皱了皱眉。

　　“听我说完。”陶子祥继续，“你看起来桀骜，不好靠近，其实心里一直在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

　　“那你是什么？那个地方？”

　　“我不是地方，我只是个路人。但我愿意蹲下身子，对你说，‘来我这试试吧。’”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肩上，一直走到了公园深处。

　　—

　　夜晚十一点四十五分。

　　他们回到家，小曦洗了澡，从洗手间出来时发现陶子祥靠在阳台抽烟。窗外没有星星，天有些阴。

　　她走过去，从他手中抽掉那根烟，熄灭。

　　“说好不在我面前抽。”

　　“对不起，习惯犯了。”

　　“你也在改？”

　　“嗯。”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口，听他心跳。

　　陶子祥搂住她，低声说：“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认真在学的功课。”

　　—

　　一封没写信的信壳，一场雨后的对话，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夜晚，他们没说“我爱你”，也没提未来多远，只是学会在这段关系里慢慢停靠、慢慢习惯彼此呼吸的频率。

　　爱情不是一场热烈的风暴。

　　它是信封里没写完的那封信，是你眼角落下来的那句：“我会留。”

　　是风穿过旧信封时，你恰好还记得那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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