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对牛弹琴

不过一刻钟，躺在冰凉地面的鱼潜就惊醒过来了，边告罪边为罗圣布上用银器盛装的早点。

罗圣突然拍开鱼潜正要剥鸡蛋的手，亲自接过来自己剥。

未几，罗圣瞪了鱼潜一眼，喝道：“出去。”

鱼潜哪敢有异议，连忙退到外面。

罗圣轻轻地剥开蛋壳，把整个蛋放在左手掌心。而右手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按了一下蛋白，触感细腻丝滑、还非常有弹性，就像她的脸，还有她的手腕。

罗圣情不自禁地又摩挲着蛋白，忽然把整个蛋塞进嘴里，一口咽下，那漾着诡异之色的表情，就像把心中所想那个女子吞下一般满足。

内心深处，深沉的渴望倏忽点燃，任由急促浮动的呼吸声张扬。

良久，罗圣才收敛气息，默默地把早点吃光，带着分顽稚的俊容百无聊赖地瞥着御案，仿佛龙根从没苏醒般平淡。

与其它朝代帝皇奢侈的膳食不同，靳宜薇要求节俭，绝不允许浪费。所以鱼潜是根据罗圣的食量取膳，一般罗圣都能吃干净。

罗圣打了个饱嗝。此刻勒宜薇已经在朝堂上与大臣处理政务。

而他只需要在此等待师罗来教他读书明理、还有作画、习字，下午则要学习骑射，还要学兵法。

但他什么都不想学，任何人都不想见。

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想……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门外突然响起鱼潜惊惶问安的声音。

是靳宜薇来了。

罗圣自然而然地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狼毫笔。

大门被推开，靳宜薇一脸平静走进罗圣的视线内，后面还陆林和方士伟两员辅政大臣，以及纪泰。鱼潜不敢入内，守在外面。

罗圣没离开御案去迎靳宜薇，只是抬头带着些许不耐烦地喃道：“娘？……母后。”

靳宜薇轻轻应了声，“嗯。”纪泰立刻为她布座。

“微臣参见皇上。”陆林和方士伟同拜。

罗圣学着靳宜薇的神态，也“嗯”了一声。

对于罗圣的慢待，陆林和方士伟脸不改色，恭身站在御案前右侧。

靳宜薇随即示意纪泰把手上的奏疏呈给罗圣看。

纪泰恭谨地微笑道：“皇上，请看。”

罗圣翻了下白眼，打开奏疏来上瞄下瞟，半天了还不吭声。靳宜薇似是不耐烦了，问道：“看得懂还是不懂？”

早前才被训斥不学无术，罗圣有些尴尬，哂道：“懂几个。”

靳宜薇接着问：“哪几个？”

罗圣答：“连梦儿。”

靳宜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睨向陆林，却道：“方爱卿，有劳你为皇上读一读吧。”

陆林明白这是靳宜微责怪他，罗圣功课没长进。只是对牛弹琴，那牛能听懂么？陆林虽心中无奈，但表面无异。

方士伟不急不缓地答：“微臣遵旨。”又转向罗圣，“皇上，请容微臣一看。”

罗圣没给他好脸色，把奏疏往前一扔，双手抱胸，懒得再顾。

奏疏开头一番自我表白，言其对朝廷忠心耿耿。及后又言连元锡携亲兵滞留南越不回，是狼子野心；再言连梦儿不过入宫两日，即对皇上、皇后无礼，气势嚣张等等；最后搬出苏妲己来，喻连梦儿谓祸水，请求太后剔除其秀女之名，逐出皇宫，以静视听。

方士伟解释完，探向靳宜薇。虽他还是一惯的老谋深算的样子，可嘴角那丝得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靳宜薇只是稍为抬眉轻问：“方爱卿、陆爱卿，你二人看这秀女之事，适合放到朝堂上议吗？”涂了凤仙红的指甲鲜亮无比，正一下又一下地拨着玉板指。

方士伟看了陆林一眼，并不打算先开口，而身为国丈，他也有暂时保持沉默的资格。

但陆林就必须回话了，“臣以为兹事无分大小，凡与国祚相关，皆可上议。”

方士伟瞪陆林一眼，好一个浸银书堆的老狐狸，这回答是四两拔千斤呐。即不得罪罗圣，也不开罪其它人。

靳宜薇颔首，表示认同，“那明日便把这道奏疏议一议吧，看看这个御史台的陈群是如何的忠心。”靳宜薇语气轻描淡写，但“忠心”二字加重了语气。

方士伟捊了捊山羊须，立刻听出了靳宜薇的言外之意：若是忠心，明明知道连元锡手握重兵及巨大财富，又与外族交好。陈群怎敢在这节骨眼要求靳宜薇逐连梦儿出宫呢？应该是把连梦儿留在宫中，好牵制连元锡才是。

想到这里，方士伟脸色稍变。但靳宜薇话已出口，在这里反驳有马后炮之嫌，还是留待明白在朝堂上看准靳宜薇话锋，帮这连梦儿一把。以显他的忠心大道！

因着罗圣少有的安静，这件靳宜薇原以为关系重大、会惹他动怒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靳宜薇正想吩咐纪泰摆驾回宫，谁料此时一直埋首翻书的罗圣突然跳起来跃上御案又跳到陆林跟前，咋呼道：

“陆夫子，你看！”

陆林弯腰顺着罗圣的指尖望去：苏妲己，一代妖姬，以色惑帝辛，祸乱殷商，商不久亡于……

方士伟不甘寂寞地瞄了一眼，及见那行字，没由得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涌上，这道奏疏究竟是谁指使陈群写的？

可谓后知后觉。

靳宜薇也来了兴趣，“皇上，给孤看看。”

罗圣不听话，自顾自地张嘴念道：“苏旦己，一代叉叉，以色叉帝辛，祸乱叉叉……”他念完，疑惑地要陆林解释。

“岂有此理！”靳宜薇动气了，霍然站起。陆林噤若塞蝉。

“纪泰，传孤口谕，着连元锡立刻回京。”

方士伟与陆林皆是猜测陈群犯的是轻言亡国言辞之大忌，因为罗圣钟情连梦儿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就算靳宜薇动怒，也是找陈群开刀，未料竟然指向连元锡，看来靳家对连元锡颇为忌惮。

但靳宜薇并无提及连梦儿，上意大概就是要保她了。

一般来说，可以藉此契机顺应陈群之奏，策动群臣，剪除连氏势力。但靳宜薇显示另有谋划。

方士伟也是惊疑不定，但见陆林正有些紧张地望着皇帝，他也屏神看过去。

罗圣正在翻书，情绪越来越不稳定，那一双漂亮的眼眸时而眯起，时而瞠大。突然他把手中之书重重地摔在御案上，恼怒地斥责：“有病！那个写奏折的人有病！”

靳宜薇问：“怎么有病了？”

罗圣食指用力的戳向那本被他摔得有些变形的书，骂道：“那个什么王都六十多岁了，我还没二十一呢，怎么把我跟那个王相比，他是想咒我死吗？”

原来如此，我儿不笨嘛。靳宜薇笑了，凤眼横向陆林。

“皇上，陈群只不过是举史例望皇上引以为戒，并无他意。”陆林不偏不倚地解释，但方士伟认为陆林是故意把陈群的名字再一次亮出来。

因为下一刻罗圣就吵着要去找陈群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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