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靳太后沉思着,神情隐约有些自责,“你父侯昨日回京,进宫面见孤谈论国事。本该让你们父女见上一面,但为了你父侯的名声,孤还是作了那坏人。这也是为何没有封你为妃的原因。至于后位……”
说到此处,靳太后莫测高深一笑,才徐徐而道:“将来你若认为自己比方芷晴更适合掌管凤印,自当去取。”
靳太后说完,直勾勾的盯着罗圣,“皇儿如果有意见,可以说出来?”
因为罗圣皱起了一张脸,显得十分不悦。
罗圣撇嘴,哼道:“梦儿这么笨,脸都给人毒花了,朕没意见。”
靳太后觉得他潜意识就是个不想惹麻烦的主,却天天在制造麻烦。
一只手,暗暗探到罗圣大腿,狠狠地掐扯了一把。
罗圣立时痛得闭起了眼眸。
虽然袁梦儿表面不动声色,似乎并不知道为何罗圣会这样痛苦。靳太后察觉了,但笑不语。并不提及之前袁梦儿掌掴罗圣的事。
未几,就听纪泰通传——皇后已到。
靳太后见袁梦儿眼底渐乌,知她困倦,三方两语把今日发生之事作了个了结。而袁梦儿擅自出宫之事,也以“其心有愧,宽恕不究”作结。
显得十分端庄高贵的方芷晴马上心领神会,顺着靳太后的意思说了几句悦耳之言,还体贴地要送袁梦儿回锦澜宫。
靳太后允了。
待她们离开后,靳太后问罗圣,“梦儿与你说什么了?”
“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要好好学习,治理江山;说总有一天,我会学懂,不再让人欺负。”罗圣仔细想了想,该是没有了,便用力点点头。
眉宇犹如被薄云遮掩,圣之言恰如清风,将其轻轻吹散。这才真正舒展开来两弯新月。
岁月偏心,不曾在这张清绝英丽的容颜上留下什么痕迹。
靳太后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轻执起罗圣的手,“母后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不会辜负如画江山。”对于今次的会面,袁梦儿的明白事理和坦荡更让靳太后感到欣慰。
此时,袁梦儿已到锦澜宫大门,临下凤舆前,方芷晴对她说:“看在你没扯林婉清入局的份上,本宫透露你一个消息。”
袁梦儿不语,只偏头静静地望着方芷晴。
“本宫闻风,太皇太后与太后有过节,而选妃当日太后因处理繁重国事不会出现,那么秀女的命运其实就是掌握在太皇太后手中了。介时本宫第一个提封你,但位份不能高,否则惹太皇太后不悦,当场否定的话……”
下面的话毋需详说,袁梦儿自是明白,礼貌地答谢:“臣女谢皇后好意。”
因着今日靳太后最后的那句话,其实袁梦儿淡然的内心升起了一团火。对于选妃之事并没恐慌,反而有些期待了。
方芷晴扬起一抹笑,意明不明地问:“还有,你到底明白了人心的险恶了吗?”
袁梦儿一时之间不能理解方芷晴用意,沉默了。
似乎十分困倦,方芷晴微打了个呵欠,才轻叹:“害你的人已然把生命置之度外,根本没人性,宫中看是平静无波,实则危机四伏。”
“若是……”方芷晴突然意有所指地“呵”笑了几声,清冷孤高的眉目居然温和起来。
袁梦儿心中冷笑,这般虚情假意着实令人嫌恶。她忽然间觉得方芷晴与罗凌锋很像,都是皮笑肉不笑。更是嘴上说着能让人激动的话时,眼神还冷若冰霜的一类人。
她岂会上当。不过还不是撕破面皮的时候,长路漫漫呢。
“谢谢皇后提点,臣女定会谨慎做人。”
袁梦儿礼貌地说完,下了凤舆缓步走进锦澜宫。
袁梦儿一惊,猛地醒了过来——一双尚显惺忪的美眸睁得大大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做了一个梦,怪异的梦。梦中灰朦朦一片,昏暗中有个看不清子的人拉着她的手跳下了悬崖。
袁梦儿侧头望向窗棂,一缕缕令人眩目的阳光拂照在光洁的花岗岩地面上,淡彩流动。
袁梦儿系上貂裘,搬了张圆凳坐在窗棂下,沐浴着长达五日雨天后的第一个朝阳。
她以前经常这样做。因父母离异抛弃了她,只能和爷爷奶奶住在阴冷潮湿的老旧房子。冬天时,只有她小房间的那扇窗,太阳在早上七点左右会光临。
只要阳光投进屋里,她马上会起来坐在阳光。哪怕冬日的阳光大多虚弱无力。
但它能赶走潮湿,驱除灰暗,带来光明。哪怕一个小时后,小屋子又再度陷入昏暗。
其实袁梦儿的拂云阁非常明亮宽敞。
靳太后指出的她的拙劣“丢了三条人命,却没能捉住任何一丝线索”之言,像带尖刺的蔓藤狠狠地缠绕住她的心,裹着那种叫寂寞的情绪几乎教她崩溃。
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就这样坐在在这个温室里面永永远远享受这种温暖的晨光。
宁静,平和,无争。
可自小因为无父母庇荫,因为家贫,更因为鹤立鸡群,她就是被攻击的对象。
爷爷还曾为保护她,特意拿晚上难得的休息时间去学太极拳;奶奶也为了多赚钱供养她,做刺绣活。
她从小就自强不息,只希望不辜负他们。
她博学强记,从小就木秀于林,总能获得很多奖学金。可那又如何,不够付惹恼一个小太妹带来的后果。
她爷爷会这么早离世,就是为了保护她,被围殴而重伤不治。
奶奶没了相依相偎的老伴,也就跟着走了。
虽然后来段云靖为她讨回了公道,虽然她亲眼目睹罪魁祸首在牢里服刑,可那又怎样?
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使计令自己免于荼毒,兼除了两个暗桩又如何,裴弄玉能活过来吗?
她想拥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需要过。
如果再重来一遍,她绝对会借助段云靖的势力,只消一句话,就没人敢轻易欺负她。
如果再重来一遍,她绝对会让裴弄玉把住处清理一遍,才催发药引子。
可是没有如果!
没有!说到底,她还是因生性敏感多疑,害了裴弄玉。
为什么不能像信任罗圣那样去信任裴弄玉?
为什么非要等失去,才惊觉可贵?
裴弄玉音容笑貌宛在。
而袁梦儿问了自己千遍万遍,却没有答案。
今日正是选妃的大日子。
她只要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即可。
站起来,穿上飘逸的青丝宫衣,自挽谒后的朝天髻,簪上连元锡送她的芝兰红玉簪。
对着镜子鼓励自己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镜中人即使内心忧郁,那绝世容颜却姿色不减。眉宇虽有丝丝愁云萦绕,偏不教人厌恶,相反更显弱女需护的楚楚可怜之感。
她那么美丽,青涩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妩媚。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她的小菱唇又再次红艳欲滴,光彩夺目。
袁梦儿淡淡的目光从镜中移开,落到手腕的火凤白玉镯上。“圣儿,你……爱的究竟是谁?”
尔后大概觉得这种问题很傻。
嘲弄地弯了弯唇,出了内室。
洗涮过后,简单用了些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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