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阿喜能想到,李昂和成钰自然也能想得到。
但就像王洪盛要试探李昂一般,李昂和成钰自然也是要试探一下王洪盛的。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人意。前头的宴席结束,李昂同成钰一起回到了侧院的厢房,亲兵守住了门口,只成钰和李昂还有他的两名副将进了房间。
只一走进房间,李昂的副将秦卓便是忍不住地双手合在身前捶了捶,一脸的不忿,“将军,你猜得一点都没错,即便酒桌上已经说了成公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无辈之人,可只因为这个成姓,那王洪盛一离了酒桌,便立马派人修书一封告知皇城的罗运。”
“这王洪盛是罗运的人,罗运在朝中又一向与将军不和,定然是一双眼睛都放在将军身上盯着。”李昂的另一名副将张天达也是接着说道。
秦卓和张天达都是一直跟在李昂身边的人,在傲林军的时间已经很长,一路从百户升起,实打实地靠自己的能耐当到如今的副将。从傲林军刚建立起,就定了规矩傲林军里的官职调动都只交由傲林军的将军一人。到了明国,司马南虽一直打压傲林军,但顾忌傲林军在民间的威望,却也不敢放开了手脚。
如今傲林军虽然一步步被司马南削减到不足五千人,但好在规矩还是没让司马南乱了,这傲林军里的人上下都以李昂为一条心。
秦卓和张天达都明白李昂想做的是什么,也各个都没有异心。
一旁的成钰听着,神情凝了起来,走到了李昂的身前,便是低了头拱手说道:“将军,是成钰连累将军了。”
“并不在你。”李昂抬手在成钰拱起的手上拍了拍,“即便三年了,司马皇帝却一直都在盯着成姓的人,卫城西都城的两处起事也稍有苗头便立即派兵打压。即便不是我,只要你一个成姓之人开始与官商之人有了来往,都会让他起疑心。这个结果,老夫当初将你收回麾下时,便早已料到了。”
成姓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江山说白了也是司马南鸠占鹊巢从成姓皇帝手上抢了去的。
李昂如今将成钰收在麾下作为幕僚,但凡是有心之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在幕僚这一说算上去其实无官无职,吃的军饷也是将军私自的,并不需要告知朝廷登记在册。
只是在遂城一处,总是有识得成钰的人,李昂便也无需刻意在王洪盛面前掩护。何况就算让他知道,他也翻不了天。
“将军放心。”秦卓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那王洪盛的确是修书了一封,不过那人刚出了府去就已经被属下拦下来了。遂城去皇城来回也得近两个月,王洪盛暂时还发现不了。”
“但这种情况,我想王洪盛隔上半月之余也会再修书一封,属下以为,我们的行动还是尽早为好。”张天达也是开口说道。
李昂听着几人的话,微微地点了点下颌,话语也是顿了顿,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成钰,眸子里的目光也聚神了许多,声音更是沉了下来,有着十足的气魄,“小钰,你是个聪明人,老夫也不与你说委婉之话,若是后悔,如今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也应知道,这一步走下去,就再无回头的路了。复国之行漫漫远兮,艰险无比,你可、做好决定了?你可真的是否、能将生死置于度外了?”
李昂的话音落了下来,成钰眉心一蹙,也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是走上前了一步,单膝跪了下来,眸子的神情坚定更甚李昂,“将军,成钰何德何能能受到将军的赏识,成钰明白将军想做的事,就是成钰这辈子愿意豁出性命完成的事,不达目的决不停止,也绝不会因为艰险而有丝毫退缩。”
“将军!”
成钰的话说完,一旁的秦卓和张天达听着,也是急忙走到了成钰面前齐齐地单膝跪下,拱起了双手,“将军,我们进了傲林军就是将军的人,不管将军要做什么,属下定当万死不辞,支持将军。”
“好!”
几人说着,李昂下颌微微一抬,伸出手去将面前的三人都扶了起来,便是拍了拍成钰的肩膀,“既然如此,老夫希望你们三位都可以记着今日所说的话,亡国之罪我们既已担上了,如今便是要偿还的时候了。还有小钰,你与我们都不同,你是旧朝皇脉,老夫既是旧将便有责任辅佐于你的复国之事,但更多的,是需要你能够承担能够去面对。”
李昂说着,脑袋扬起了几分,微微地舒长出了一口气。
三年了,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年了,司马南在那个皇位上坐了三年,却没有给北朝的百姓带来丝毫的希望,反而暴政独政残害了不少旧朝的老臣。他一直就有心复国,只是到底他还是姓李,不是旧朝的皇脉,无法得民心更没有充足的理由起义。
可成钰不一样,“成”这个姓就注定他与其他的百姓都不一样。
李昂暗中派人寻找过成姓的旧脉,卫城和西都城的两处起事他也曾注意过,只是大多太过鲁莽谋略不足,并不是可以扶持之人。倒是只有这个成钰,从近几年他给自己的书信里就能看得出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如今遂城一战也展现了他不少的能耐,尤其他身边还有韩烨的后裔所在,若是复兴旧朝有希望的话,那或许这个希望,便是在成钰身上。
李昂心中想着,看着成钰的目光也更加灼烈起来。成钰的眸子亮了几分,便是立刻低了头,“成钰明白,成钰知道这一步走出去会面对什么,但为了复国,为了北朝的旧族和百姓,成钰在所不惜。”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李昂点了点头,才松了几分神色,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如今老夫手下只有傲林军的五千人马,即便相比于其他起义军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但若是起义之事一经发现,司马皇帝派兵镇压,五千人马也难敌朝廷十数万护国军。所以此刻尚且还不能太过张扬,隐忍而待,老夫想小钰你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成钰知道。”成钰点了点头。
一旁的秦卓听着,眉头微微地蹙了蹙,“不过将军,司马皇帝疑心颇重,他一直在打压将军和傲林军,若是让他知道成公在傲林军中,怕是会使些手段。”
“所以我看,这王洪盛是留不得的。”张天达也是点了点头,十分同意秦卓的话。
“王洪盛的确留不得。”李昂轻咳了一声,“遂城天高皇帝远,从此布局,皇城消息不便,更不可能为了镇压起义军而使朝廷空虚,我们便可以从遂城开始夺起。”
“如何夺?”张天达有些性急,一听着便是开口问道,“既是声张不得,便无法直接起兵夺城,可王洪盛这人,却不可能有收编一说。”
“无须起兵。”李昂神色凝了起来,手骨轻轻地捏出了声,“行大事,在于谋,不费一兵一卒老夫也能占了他这遂城。”
“将军的意思是……”成钰的眸子微微地睁起了几分,“王洪盛既然留不得,又不能当下起兵,便是要杀了王洪盛,再扶持一个恰当的人做上城守的位置。”
“没错。”李昂点了点头,“王洪盛虽是这遂城最大的官,不过他行兵昏庸无能无法得人心,他的手下都指挥使司范钟早就想取而代之,只是王洪盛是罗运的人,凭着他一个四品官,自然是不好动。”
李昂说着,一旁的张天达侧了侧脑袋,也是说道,“这个范钟,属下倒是听过,他无师无门家中也无甚亲眷,能当上这都指挥使司全靠自己的能力,只可惜没有背景无人支撑,这小城的四品官当了五年还未曾有丝毫的晋升。”
“张副将错了,他并非无人支撑。”李昂抬起手来捋了捋胡须,缓缓地接着道,“当年北朝旧臣太子少傅来遂城的时候,对范钟颇为赏识,才让他当了这个都指挥使司。”
“少傅?”秦卓颦了颦眉,“没想到范钟和太子少傅竟还有过这层关系在里头,不过司马皇帝掌权北朝之后,太子少傅因为公然反对司马皇帝,被处以极刑冠上个罪名满门抄斩,想来若是没有这番事,范钟不可能五年也未曾晋升。”
“的确。”李昂轻点了下颌,“范钟对太子少傅自然是存着感德之心,也一向不喜王洪盛和司马皇帝,也曾进言过只幸好立马被王洪盛打压下来,否则范钟的命怕是要随了太子少傅去了。”
“那王洪盛为何还让范钟当着这都指挥使司?怎个不趁此换了其他人?”
“其他人?他还有什么人能够胜任?”李昂轻哼了一声,“王洪盛一个武职外官都是靠着关系捐来的,怎会懂得行兵打仗,你以为这遂城数年大战小战无数,是如何苟且保全下来的,没有范钟行兵,这遂城早破,他这城守尉也早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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