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帝的怒火显而易见,楚文胥神情却是没有多少的改变,依旧是风轻云淡,只是微微地低了低头说道:“父皇,无论儿臣做了什么,耽误了期限之日都是事实,如今说什么话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儿臣愿意认罪,望父皇降罪。”
“好,这可是你说的。”楚皇帝哼了一声,神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其实对于楚文胥这个儿子,他压根就谈不上有多少的喜爱。楚文胥在十岁之后才回到楚皇宫,在他的几个儿子里头,这个儿子是陪伴他身边时间最短的,也是他最不了解的。
甚至楚文胥那时候刚到皇宫之中,他对这个孩子的长相一点印象都没有,更是不知道一年可见了几次面。若不是当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或许到最后他都会忘了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存在。
总之,原本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轮到这个儿子来坐上太子的地位,可惜就可惜在,他那前头的几个却没有一个能争气的。
不是愚蠢至极只会被人利用的,就是野心巨大,妄图一步登天不把他这个皇帝老子放在眼里的,就连他原本最喜爱最信任的大儿子,却没想到他也是那般贪婪的狼虎之辈。原本这个皇位,将来早晚就是他的,只可惜他连这么些年都等不了,依旧要结党营私,谋反叛逆。
比来比去的,最后谁当这个太子他都觉得有些不放心,都有可能引起兄弟之间的厮杀和朝廷上的混乱。而楚文胥当时的出现,的确解决了他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回到朝廷上的时间晚,在朝上没有什么势力,压根不可能结党营私。又因为是他大哥带回到皇宫来的,跟其他几个皇子的关系都算不得好,鲜少跟其他人有所接触。
他放在太子的位置上,既闹不出什么风波来,就是最好制衡几方的方法。
是故他那时候思量来思量去,最后还是,定了楚文胥做太子。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在当时而言,的确是有些效果的。毕竟对于其他几个皇子来说,让楚文胥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威胁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拉下来的人坐上太子的位置,总是要比自己的宿敌当上太子好得多了。
所以楚文胥当上太子之后,朝廷里头的确有一段风平浪静的时间。只是,如今楚皇帝自己都有些后悔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他却突然发现,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的时候,总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似乎都有些看不透他了。
或许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不可望其项背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可若是一旦触手可及了,人的野心便会一点点的起来,最后吞噬掉他的理智。
楚皇帝在朝中,其实已经听到一些关于楚文胥的传言,无外乎于他也开始结党谋私,建立自己的势力,他对他的怀疑的确是起来了几分。
只是,原本他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他这个儿子,怕也是同其他几个一般同流合污了。
楚皇心中失望的很,向着楚文胥挥了挥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正打算先让他禁足东宫一段时间,再让人好好调查一番这件事情。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御书房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皇帝正生着气,走进来的却是他的大太监,皇帝闷着气,声音也不好听,只是说道:“有什么事情,非得要这时来叨扰。”
“皇上赎罪。”
这个大太监楼喜在皇帝的跟前已经待了很长的时间了,从楚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前,做事圆滑又知进退,深得皇帝的喜爱,若是换了个旁人,如此闯进来怕是要得罪皇帝,但楼喜知道,皇帝虽然生着气,却也不会降罪于他。
他也不急,只连连说了好几声“皇上赎罪”才迈着小碎步走到皇帝跟前,接着开口说道:“皇上,若是无事,您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叨扰啊,只是珍宝殿刚到了一件上好的宝贝,老奴一听着都不敢耽误,只想着赶紧告诉皇上让皇上高兴高兴。”
“朕这楚国皇宫里稀罕宝贝无数,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番,说来听听,若是不稀奇,朕非赏你的板子不可。”
“若是不稀奇,皇上赏老奴多少板子,老奴都受着。”楼喜连连地应着,也不敢多卖关子,只立马接着道,“皇上可记得,上回下棋的时候,您还说着呢,宫里头的棋子真是该换了,这可巧了,您才说这句话没多久,珍宝殿立马来了样新宝贝,是云子。”
“云子?”皇帝的声音扬了扬。
“可不是嘛。”楼喜也是一脸的惊喜模样。“还是云子里最好的一种,刚才送过来的时候,老奴斗胆地摸了一下,哎哟哟,那感觉,圆润十足,即便是大冷天的摸起来也是暖的,实在是稀奇。老奴也不敢耽搁,便赶紧跟皇上报喜来了。”
“那东西当真有这么好。”皇帝的神色也起来了几分,他自然是知道云子的,只不过这东西实在太难铸造,几年也出不了一两副。从前宫里头倒是有一副,只不过用得太久,还是掉了几颗,用着也不太顺心了,他正想着要换上一副,没想到如今就来了,竟还是云子里最好的一种。
皇帝如此问着,楼喜也是立马回的话,“哎呦,皇上,老奴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圣上啊!那棋子老奴已经带过来了,这就给皇上瞧瞧。”
楼喜说着,朝着门外头喊了一声,便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副棋子走了进来,呈到了皇帝面前,又快步退了下去。
楼喜摸出了一颗递给了皇帝,说道:“皇上您瞧瞧,看看老奴可敢有丝毫欺瞒皇上?”
皇帝接过了楼喜递过来的棋子,放到手上,好生的端详一番,果然如楼喜说着,那棋子圆润无比,看着是翠翠生生,可摸上去一点都不觉得冰凉,触感十分的好,皇帝看着都是高兴的不行,简直是爱不释手。
他平日里也喜欢下棋,这一下可算是投其所好了,他也顾不得一旁跪着的楚文胥,只接着问道:“楼喜,这宝贝是哪个臣子送上来的?朕可得好好赏赏他。”
“这是……”楼喜的话说着又顿了顿,朝着房间里的两人看了过去,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哎哟,送这云子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不就是太子吗?老奴也是老的规矩都忘了,既然太子在这,本应该由太子呈给皇上的,反而让老奴来了个借花献佛了。”
“你送的?”皇上听着,神情淡了几分,眸子也朝着楚文胥看了过去。
楚文胥的神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点点下颚,应了一声,“儿臣也是刚得到消息,楚国西南边境处刚出了一副上好的云子,知道父皇喜欢下棋,便不敢耽搁地去将云子带回了皇宫来,父皇喜欢便好。”
“西南边境?”楚皇帝没有漏下楚文胥话里的词,“你说,你是刚从西南边境带回这幅云子到皇宫的?”
“是。”楚文胥点了点头,“儿臣知道父皇一直想换上一副棋子,只是无奈皇城附近的棋厂造出的棋子尚且还没有宫里头用了几年的云子好,儿臣这才派人去西南边境处探查云子的消息,也的确是凑巧,恰恰好表这么一副上好的云子炼制出来了。儿臣这才在赈灾结束之后,立马赶到了西南边境。”
楚文胥的意思,楚皇帝终于是明白了,他的神情也变了几分,语气更是没有之前那般难听,“这么说,你之所以耽误了期限之日,没有回到皇宫,是因为你跑到西南边境去取云子,而不是去了东南交战一处?”
楚文胥的语气也变得坚定了几分,“父皇也曾说过,东南角站一处正是瓜田李下的场合,儿臣此行的责任是梧州赈灾,而不是明楚交战,自然不会出现在东南一处。”
楚文胥说着,眸子又若有若无的朝着一旁的齐光看了看,声音也淡了几分,“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方才所说边境二字的确指的是西南边境,不知道是否父皇听了其他有心人的话,才会误会儿臣是去了东南交战边境?”
“皇上……”
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齐光脸色也是变了几分,他可不蠢,自从楼喜指着楚文胥,说这云子是由楚文胥送交给珍宝殿的时候,他便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他这次回到京都,的确是绕了远路从梧州回来,就是听到了楚文胥离开梧州去往边境的消息,他想亲自去确认一下楚文胥是否真的不在梧州。
原本也以为这些事情已经证据确凿,即便他拿不出什么真的能定下楚文胥罪状的证据,可至少也能让楚皇对楚文胥的怀疑起来几分,顺便掩盖一下自己交战失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楚文胥竟然一早便猜到自己的意图,还立马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来应对,实在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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