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的战马原本就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长时间的跋涉和作战,早就有些疲软不堪。如今明军的粮草被断,马食也是被削减了大半,几天下来更是饥肠辘辘。
畜生可比不得人,人尚且能够自控,畜生却不然,这些个马食撒了下去,香味散发了开来,那些个战马被香味迷着,根本管不住这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下子就乱了套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打仗的功夫,全都弯了脖子只顾着吃地上的马食。
脚下的步子也不走了,脑袋都不扬了起来,活生生将背上的明军暴露在了北朝军的剑下。
这些个明军也终于是明白北朝军的计策了,一下子有些慌了神,都赶紧是拉紧了缰绳。但他们的力气哪里拼得过这马,是怎么掰也无法将他们的脑袋从食物的诱惑里拉出来。
没有了这些战马的配合,明军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原本摆得齐整的阵型,这会子就好像成了无头苍蝇一般,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打仗不打仗的,没被这些为了马食简直近乎疯癫起来的战马掀到地上都还算是好的。
就这种情况下的明军,饶是军队的人马数量要多过北朝军太多,却也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在这些早已吃饱喝足的北朝军战马和勇猛无比的北朝军面前,被自家的战马牵着鼻子走的明军,早已经没了什么还击之力。
那些个冲在最前头,原本还想着尽快结束今日的战斗,夺下这鹿城的三十里防线,抢了北朝的粮草,或许尚且还能让他们温饱上几分。如今去哪里想的,却竟然钻进了北朝军的圈套,别说根本无法跟他们打起来,就算是想要回马逃跑,那些个战马也压根不听他们的指挥,只顾着埋头填饱自己的肚子,你让他们背上的明军将士,活生生的成了北朝军的靶子,成了这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了。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之内,明军的先行部队已经是被搅成了一趟浑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一般,被北朝军杀了个痛快,几乎是没留下什么活口来。
后头的明军,见着前头的情形,一时之间未想出什么应对的方法来,阵型也已经完全被打乱,只能暂且回马撤退,不敢跟前头的北朝军再有正面的对抗。
只可惜北朝军却似乎不打算就这么见好就收,杀了明军的先行军,依旧还是紧追不舍地一路赶上了后头的明军,跟红了眼一般的见人就杀,根本不打算给对方留下一点活口。
张天达更也是,他手臂上的伤其实也算不得有多重,活生生的让将军扣下休息了那么些时间,早就已经让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到了战场上来,他自然得好好灭灭这明军的威风。
尤其,他也清楚地知道,明军和北朝军的这一战,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或许是唯一能够让战局有所转折的机会。
明军的兵马人数多过他们太多,宁国胜又毫不留情地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就利用人数上的优势,给他们来了一个车轮战,轮番地消耗他们防线上的兵力,导致他们的攻防一步步的被破坏,从一百里防线的地方一路退到了如今的三十里防线。
其实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若是再让宁国胜继续地再这么攻城下去,其实攻破鹿城,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他们这些北朝军,若是想要能够守得住鹿城,弥补上在人数悬殊之下吃的亏,就只能凭靠着如今的一战了。
秦卓这次从后方断粮草断得很是成功,抢走了明军不少的物资和粮草。宁国胜又这样,毫不松口继续紧逼着自己的将士轮番攻城,在这样的粮草消耗之下,他们的将士和战马势必都是吃不饱的。
宁国胜的确是冒了一个大险,不打算因为粮草被抢走的事情,延误了军机拖延战局。或许也是因为他对自己领的兵足够自信,不觉得食物上的缺欠和身体上力气的疲乏会对上场打仗有过多的影响。
但他依旧还是忽视了,不管他对他自己领的兵有多么的自信,可在他领着的这些将士胯下的战马,就不是他足够可以操控得了的了。
如今的明军将士,已经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无头苍蝇,也不管拉不拉得动身下的战马,只能一股脑的紧着往身后的地方撤退下去,有的将士甚至只能弃马逃跑。
明军的阵型早已经成了一团散沙,落在后头的都已经成了北朝军的枪下亡灵,即便是那些多跑了几步的,却也有不少没有躲过这混乱的战马,被马蹄践踏而死。
这一战,光是张天达所见之处,就已经可以看见满是明军的尸体,他们从一开局便已经取得了全盘的胜利。
只是,张天达却知道,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的。
同样的战术只能用一次,过了今日宁国胜吸取教训,一定会暂停战局稍作休整,等到他们的粮草和物资都可以补齐之后,再行攻打鹿城。
所以若是他们这一次不能够狠狠的挫伤一把明军,杀了他们几个明军主力或是损上他们数千兵马的,等到时候今日的机会错过了,战局还是会回到从前一般。
今天是他们将战局转折的唯一机会,张天达绝对不可能让它轻易错过。
他领着手下的人马,一路拼了命的向明军杀了过去,杀了几近所有的先行军,也丝毫不放弃的继续追赶着。只要在他们明军的大营的人前来援救之前,他们都有继续杀明军的机会。
连常乐今儿个,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个人了,他跟在张天达身后没有多远,张天达没有说撤,他便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
只是张天达一旁的一个手下却是开了口,“副将,我们还要继续追吗?再往前头追上不远,恐怕明军大营里头的援兵就要到了。”
张天达眉头微微地颦了颦,“该死的,这帮小兔崽子撤得也太快了。人虽然是杀了不少,可是好像没有几个太有用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恐怕破坏不了多少明军的战局。这一次出战宁国胜派的是自己的得力副将孟术,这孟术算得上是宁国胜的左膀右臂,若是能杀了这个人,到底是能折了宁国胜的一只手,可没想到这孟术逃得还真是快。”
这出战的将领自然不是那些个普通的兵士便能比得了的,他们的战马都是饿着肚子空腹上阵,但孟术的战马却还算是吃饱喝足了几分,也是孟术精心挑选出来的上好良驹,自然也不会落入到北朝军的这个圈套里头。
明军的阵型一乱,已经呈现出败象之时,孟术便毫不犹豫,不打算对北朝军做无谓的抵抗,只立马是下了命令,让全军撤离。而他自己,也在自己身边亲兵的保护之下,向着军营的地方撤了下去。
其实这一次张天达也和他交战了,这孟术有两下子,还从张副将的手里逃脱了开去,这会子已经被护得跑得有些远了。
着实可惜,否则的话,即便杀不了那么多兵马,只拿一个孟术来换,或许都算是有几分值得。毕竟如今明军营中,宁国胜和罗运的人两相对抗,宁国社送给你手上能用的亲信亲将并不算多,少一个孟术,便少了不少的威胁。
常乐听着张天达的话,看着前头不远处的身影,眉头轻挑了起来,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副将,前面还能追上一段距离,小乐请令,让我带着一部分从右边山道包抄过去吧,定能在前头堵住孟术,拿了他的人头,这一次大战,我们也算不亏了。”
“你?”张天达眉头蹙了蹙,“要从敌军中部突进去,可有点冒险啊。”
“放心吧副将。”常乐却是摇了摇头,心中有十足的把握,“明军的阵型已经全散了,这会子他们都只顾着逃命呢,掀不起什么浪来,何况那些战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还奈何不了我。副将,若是想要杀了那孟术,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副将就请放心交到小乐的手上吧。”
常乐的语气坚定得很,张天达看着前头的孟术,倒也缓了几分神情。常乐倒也没说错,如今的明军早就没有什么还击之力了,也不算得上过于冒险。
何况,若是能拿下一个孟术的人头,对于他们这一次大战,的确是有利得很。
这么想着,张天达也是不再犹豫,一点下颌,“好,小乐,你这就带人从右侧包抄过去,我领兵继续追,我们在前方汇合,围堵孟术。不过、若是再过了二十里地还未曾追到,便立即撤回、不能再过鲁莽。”
“是!”常乐眸子一弯,高声地承应了下来,也不再犹豫,唤了手下的兵马,便是领着他们一路从右侧迅速地包抄了过去。
他早说过,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来的,这一次,他一定要拿这个孟术的人头,要报答后北王、将军和张副将他们的栽培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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