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的做法在旁人看来多少是有些不妥,再怎么说他都是北朝的后北王,阿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就算身上流着韩家的血脉,为北朝立下了赫赫功劳,可男女有别,这阿喜姑娘又已经承认早已经和楚国人私定终生,这么做,怎么说都有些丢了后北王的面子。
但即便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这样阴沉恐怖的气氛之下,却是谁也不敢先行开口阻拦。更何况在不少人心里,还是觉得这阿喜姑娘和后北王在一起最是合适,若是能忘了那个楚国人选择后北王,便是最好的了。
自然这会子都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乖乖的让出一条道来护送着成钰抱着阿喜回到了房中。
自从阿喜受伤的消息从前线传了过来,成钰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请来了鹿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早早的就在房间里等着。
进了房间,成钰将阿喜放到了床上,便是抓着一旁大夫的衣襟口将他拉了过来,“快,若是治不好,我拿你问罪!”
“是是……”那大夫已然是被吓坏了,慌忙地点了点头,便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床边,仔细地查看着阿喜身上的伤口。
成钰这样的模样着实让一旁的属下都是吓了一跳,这番的心思如此明显,这样的担心过分得没有人看不出来。一旁的苏穆芸脸色黑黑的,极其地不自然,成钰如此将心思都放在了阿喜身上,她这个后北王后的脸面已然是无处安放了。
可是显然,此时的成钰根本顾及不了其他的事情,只是着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等着大夫的答案。他好不容易等到阿喜从楚国回来,好不容易让自己在和阿喜的感情里看到一丝希望,他绝对不能让阿喜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成钰这么想着也是朝着一旁看了过去,房间中挤满了人,不少的人还在窃窃私语着,或许是对自己的做法有些不满。可他根本也不顾及这些,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冷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都给本王出去等着,不要在这里扰了清静。”
那些人也慌忙是闭了嘴,李昂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看在阿喜的身份之上,多少还是能有些宽容度的,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大夫诊脉看病,便是带头应了一声,领着其他人退出了房间去。
苏穆芸在一旁站着是最为尴尬,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才该是后北王后,是成钰唯一的女人。可是如今,她的夫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着自己的面抱着另一个女人,丝毫不掩盖他对她的担心神情,连向自己该有的解释都没有。
苏穆芸已经可以想象,在那些人心中会怎么样想自己这个后北王后,她身为王后,颜面何存?
可是,纵然苏穆芸心中有千万般的不甘心,但这会子看着成钰脸上坚定之中又带着几分怒气的神情,也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低了低身子跟着退了下去。
苏穆芸常乐几个人候在了屋外,其他人则在李昂的命令之下,各自回去各司其职等候消息了。
房间里也只剩下了成钰阿喜和大夫三人,成钰在房间里头来回的踱着步,脸上的焦急神色一点都遮不住。也不知多久,那大夫帮着阿喜将伤口处理好,又好生的把了一会儿脉,原本一直颦着的眉头也终于是松了下来。
大夫走到了成钰的跟前,拱手行了个礼,“后北王,女官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及根骨,已经上好药包扎好,好生休息一段时间便会没事了。”
“没有大碍?”听着大夫的话,成钰的紧张神情却没有松下来多少,“若真像你说的没有什么大碍,怎么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你不要以为本王好糊弄,若是女官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老王拿你试问。”
“后北王,草民不敢啊。”那大夫的话立马是变得有些战战兢兢,差点就要扑嗵一声的跪了下来,“这皮外的伤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导致女官昏迷的其实是因为,女官有喜了。”
“什么!”成钰的眸子剧烈地睁了开来,只觉得大夫的那句话就好像是水雷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砰然炸开,让他忽然都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连那大夫后头的话都似乎有些听不清楚。
“女官肚中有喜,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车马劳顿加上手臂的伤,让她气血空虚才会昏迷过去。好在回来的时间早,草民刚刚用针灸帮女官稳脉,回头再服上几剂保胎药,就应该不会伤及腹中孩儿了。”
“你说……她怀孕了?”成钰仍然是在重复着这么一句话,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阿喜竟然怀孕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还没有嫁给楚文胥,两人之间也没有夫妻名分,阿喜也曾经说了,只不过是私定终生罢了,两人并未婚嫁,怎么可能会怀孕。
“大夫,你有没有诊断错?这种事情可由不得你胡说。”
“草民哪里敢啊?”那大夫跪了下来,他还真是有些琢磨不清这后北王的情况,虽然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只不过是北朝的女官,跟后北王并没有夫妻名分,真正的王后还在门外候着。
但是这后北王对这女子的关心,别说其他人了,哪怕自己这么一个局外之人都是看得明明白白,连着后北王后都给比下去了。
这大夫想着后北王既然看上了这个女官,那早晚都会是成为后北王的女人,所以摸到女子身上的喜脉时,他下意识地便觉得应该是后北王的,但没想到告诉后北王的时候,似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高兴。
他是真的有些不懂,这女官怀孕的事情,到了后北王那儿,到底是应该恭喜还是一件坏事?
但不管怎么样,跪下来说总是没错的。他这么想着,膝盖也是扑通一下的跪到了地上,“后北王,草民已经反反复复的诊断过几次了,这脉象往来流利、圆滑如流珠,确实是喜脉没错。也幸得女官原本的身体底子不错,这一次回来的又及时,否则的话,恐怕腹中的孩子还真不一定能保得下来。”
呵……大夫的语气话里行间里都坚定得很,让成钰无法再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怀疑,那些话就像致命的刀一般插在了他的胸口。
阿喜真的,已经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
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如今的自己,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好像眨眼之间,自己便变成了一个傀儡一般,脑子和四肢都不再属于他自己,只是像被人拉扯着不受控制的一般摇了摇头,向后踉跄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甚至都已经无法顾及到还跪在地上的大夫。
整整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成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脑子里空空的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想什么。
许久,他才终于是抬起了头来,只是同刚刚的他对比,已然是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刚刚虽然满脸的担心和焦急,但至少整个人的生气是在那儿。但如今的他,眼睛仍然是转着,嘴巴里也是说着话,可是面如死灰却一点该有的生机都见不着了。
成钰看着面前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大夫,拍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她腹中的孩子能够保住,对吗?”
“是。”那大夫点了点头,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只要按时服上几剂保胎药,好生的休养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事的。”
“那就去着手准备吧。”成钰微闭了闭眸子,也是轻点着下颌应了一声。
可谁又知道,他其实内心里,有多么希望这个孩子保不住,他甚至在想,若是剑七晚回来一步,若是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提前准备好一切,或许、结局就都不一样了。
只是,终究也只是想象罢了。无论如何,成钰还是无法违心地做出任何一件对不起阿喜的事情来。
他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听着大夫承应了一句,又开了口。“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若是有其他人问起,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那大夫忙不迭地点着脑袋,“草民明白,女官过度操劳车马劳顿再加上手臂受伤,身体过于虚弱才会晕倒,并无大碍,也并非因为其他原因。”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成钰见那大夫也算明理,不过多追问。
“草民用针灸已经调理了些许女官的气血脉络,应该很快就醒了。”
“我知道了,着手去准备你的吧,我不想因为你而让女官的身体有什么不测。另外,告诉外面的人,本王要独自待一会,让他们都撤吧,不必候着了。”
“草民明白草民明白!”
那大夫连连领了命令退了房间下去,房间外还等着的常乐剑七几个,见着大夫出来,都是急急地迎了过去问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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