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殿与其他四殿不同,平常时候是并没有任何弟子在的,毕竟天殿主在任的时间历来不会很长,故而都是等其上任之后再从四殿挑选,不过希雅若琳本身有着属于自己的势力,并且阵容同样很是强大,所以就省过了这一步,偌大的天峰之上,仅有她一人在殿中翻看着一些旧时的资料。
夜黑风高,乃是恶事频发的时间段,戒备森严的神殿也不例外。
希雅若琳正自埋头翻阅厚厚的古迹,看上去全然专心致志不知外界动静,便在这时,一道人影蓦然自殿门口闪了一下,紧接着凌厉的刀芒就是直冲她的脑门而来!
“铮!”
兵刃颤抖的声音响起,只见希雅若琳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那修长纤白的两指间,正夹着那吹毛断发的银刀,看似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的刀刃,竟是再难寸进一步!
希雅若琳的周身,此刻正萦绕着银白色的“雾气”,而在这雾气囊括范围之中的任何物事,都会将速度和力量被压制到最低,这便是神之大道的领域之力,对于尚未领悟这一能力的人,会产生的绝对压制!
“终于等到你了呢,大——师——兄。”
希雅若琳眼中含着冰冷的笑意,盯着面前这个已经几乎难以动作、面色苍白的俊朗青年,一字一顿有如死神的洪钟一般在他的耳边敲响!
“嘭!”
一声巨大的闷响,似乎含着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着一道身影轰然飞出了大殿,重重的摔落在外边的广场之上!
虚空之上,一道银光闪过,那把兵刃亦是无力的坠落,“噌”的一声插在了他的身侧。
“你是来求死的?”希雅若琳缓缓自大殿内迈步出来,眼神冰冷的道,“你应该已经听说我领悟了神道,你这点修为和造诣在我面前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般可以任意揉捏,这等绝对的差距,你还敢来?虽说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你毫无良心,却也不至于连脑子都没有了吧?!”
“呵呵……”沐泉面容苦涩的笑了一声,然后便是闭上眼睛,“你动手吧。”
“我还真得好好的思量思量,该让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个什么样的死法!”希雅若琳俏丽的脸庞上充斥着暴怒和憎恨,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不可回收垃圾,“师父他老人家将你从狼牙虎爪下救出,养育你几十年、教授你武功修为,对你恩重如山,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看你平时一副忠义凛然、冠冕堂皇的模样,竟是如此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沐泉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牙关颤抖的道:“别说了……你快动手杀了我吧!”
“看起来你还算有点良知,怎么,你也知道心痛、知道愧疚吗?你也听不得这些话吗?!”希雅若琳踱着步子围着他转了一圈,却是并没有如他的愿立即动手,恶狠狠地道,“我真是不明白魔族那些混蛋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会让你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是……”沐泉面色痛苦的低喃一声,“我只是不想让正当年少的师弟师妹们因此而丧命……”
“你少找借口!他们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希雅若琳怒吼一声。
沐泉蓦然想起了什么,又闭上了眼睛,抿紧嘴巴不再说话,一副临头等死的模样。
“好,你不肯说是吧……”希雅若琳狠狠地咬着牙,一挥手便是将一枚暗绿色的丹药拿了出来,眼神中含着可怕的杀意,“你应该听说过鬼毒吧?这种东西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会变作数万的蛊虫钻进你的经脉、血管和毛孔之内,将你的内脏一点一点的吞噬干净,把你的一身外皮也完整的掏空剥下来,这一副像模像样的皮囊,实在是不配如此黑的心肝!”
沐泉身子猛然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她:“师妹,你不能这样……”
“你没资格再叫我师妹!你也不配做师父的徒弟!”希雅若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咆哮一声,“叛师之徒,死有余辜!唯有让你尝尝百孔穿心之痛,才能体会一下自己那个已经麻木的良心是不是还存在于你的胸膛!”
说着,便在沐泉惊恐的眼神中,心念一动就用领域控制着使他无法动弹,然后粗暴的掰开他那死死紧闭的牙关,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唔……咳!咳咳!……”待那丹药融于他的口中之后,希雅若琳便放开了禁制,沐泉当下就狠命的咳嗽起来,试图将那毒药吐出来,然而却是已经无济于事,除了干呕一阵之外,没有任何的效用,他当下的眼神就变得如死灰一般了。
“本想来找你,让自己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没有料到会死得如此凄惨……”沐泉全身无力的跪在地上,苦涩的笑着,“虽说做下决定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看来我的勇气还是……不够足啊。”
希雅若琳的脸色再度的渐渐恢复了平静,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扼住他的下巴迫使其看着她的眼睛。
良久的对视之后,她轻轻的叹息一声:“为什么……为什么啊,大师兄。”
他们再怎么样也是一起朝夕相处那么久,希雅若琳无论如何也是想不通、无法相信,那个虽然平日里不善言辞沉默寡言却是温柔细心的大师兄,竟会做出这等做梦也难以想象的事情。
沐泉眼神躲闪了两下,想要挣脱她的束缚,然而在修为的巨大差距下,只能用那逐渐隐藏不住的悲戚目光看着她,最终那发红的眼眶中,还是克制不住的流淌下一行滚烫的泪水。
“魔族的翳长老想要师父的凌羲琴,便在我们几人的吃食中下了毒以威胁我们为他所用……作为大师兄,我是第一个被他找上的,若只是我自己的性命,纵是千刀万剐我也是短不会做出出卖师父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可是……”沐泉满脸痛苦的泪水,终于是将事情和盘托出,“可是君梦他们还年轻……他们的前途,不该这么早早的毁于一旦!”
希雅若琳眼眶倏地红了。
“师父老了……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与其为了这短暂的光阴而牺牲几条年轻性命,倒不如……”沐泉全身剧烈的颤抖着道。
“师父如何选择,这件事情都不该由你来做决定……”希雅若琳撒手放开他,摇着头吼道,“师兄,你糊涂啊!为何不说出来,也许师父他有解毒之法呢?!”
沐泉绝望的摇了摇头:“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师父……他说,此毒乃魔族高层特别研制,除却他们自己,再无任何人有解药!”
“梦儿他们还年轻,他们未来都可能成为像师父这样的强者……如果牺牲一个寿元将至的师父,就能够保全他们这些年轻的血脉的话,我……我觉得这是值当的。就算是师父他知晓内情,他也一定会这么选择!”
“人,我来杀;这份无边罪孽,也由我来背负。”
“你疯了……”听着沐泉这般决然的话语,希雅若琳脸上已有泪水流淌下来,使劲的摇了摇头,猛然喊道,“你一定是疯了!”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但我知道自己亲手将养育我长大的师父送上了黄泉路,即便是死无全尸,也是我应得的报应……”沐泉声音嘶哑,神色悲怆的笑着,随即恍然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没有丝毫不适的身体,有些无法理解的喃喃道,“那毒……为何还不发作?”
“那只是普通的药丸。此等恶毒的物什,我也只是听说,怎么可能会存在身上。”希雅若琳苦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大殿走去,心中充斥着悲痛,却是再也提不起半点恨意,“你走吧,方才我也只是踢断了你的肋骨,要不了多时就能好转的。”
沐泉轻笑了一声,此刻那脸色又如当年一般温暖而柔和了。
“我就知道师妹你这么善良,听了我这一席话之后定然是无法下手,只是……我做下这等弑师灭祖之事,已是无颜再面对世人、面对师弟师妹们了,只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就让他们,一直将我当做背叛师父的恶人,恨我一辈子,这样我即便到了地狱,心中也会宽慰许多,这是对我应有的惩罚。”
希雅若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惊疑的看着他。
只见沐泉缓缓地将旁边的长刀拿了起来,嘴角含着一丝苦涩悲怆却又毫不后悔的微笑。
“对不起,师妹。”
“对不起,师父……”
“我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唯有一死,以谢师恩。”
希雅若琳瞳孔一缩,便想要阻止他,然而刚才由于他道出实情,自己已经将那控制他的天火领域给收了回来,如今竟是再来不及!
防范一个人突袭容易,可若他要自尽,你却是难以拦住的。
滚烫而猩红的血花,自沐泉的脖颈之处飙飞而出,溅在天殿广场那雪白的地面上,那柄难以伤了希雅若琳分毫的利刃,却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割破他颈上的动脉,沐泉那温和的眸子再度看了神色悲伤的希雅若琳一眼,身体便是重重的倒下,瞳孔渐渐地涣散了下来。
不要为我难过啊,师妹,我是个罪人,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希雅若琳拳头紧紧的攥着,望着那倒在一片血泊中,洁白的衣袍被自己鲜血染红,脸上却带着一股轻松释然的温热尸身,默然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有的人,他习惯于向命运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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