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传来阿机椒盐错的笑声,陀子到连忙出门相迎。
“陀老哥,你看看,这是谁来啦?”椒盐错陪着一位身材高瘦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头上无发,面色红润,颌下白须,垂到胸口,双目炯炯有神,上身穿着白土布大褂,一条黑色裤子一尘不染,手里一支洞箫,紫得发亮,背挎一只白色的土布袋子。
陀子到并不认识来人,只觉他仙风道骨,莫非是先决老人?
“神仙爷爷,您怎么来啦?”陀子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雾飞樱象燕子似的掠了过去。
“哈哈哈哈,小丫头,我们又见面喽。”先决老人轻轻拍了拍雾飞樱的脸蛋。
“陀子到拜见仙翁。”陀子到赶紧上前施礼。
“大凉山第一勇士,陀家刀名不虚传啊!”老人站定脚步,笑眯眯地望着陀子到。
“老神仙呐,在您面前哪有我们这些小辈表现的份啊,陀子到小时候就听到关于您的传说呢。”陀子到上前扶住老人。
“哈哈哈哈,都是些微名,不足挂齿。”先决老人倒也是性情中人,似乎还带了些孩子气,不象传说中那么怪异。
“老神仙,先进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也不迟啊。”阿机椒盐错吩咐下人客厅备茶。
“哎,不不不,先不忙喝茶,老朽是来办事的,办完事还得在你这里叨扰些酒菜。”先决老人倒是一点不客气。
“如此甚好,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椒盐错哈哈大笑。
这老仙翁是大凉山的传奇人物,估计得有两百岁了。主动提出吃饭,是杜鹃岭天大的荣幸,花铁鲁连忙吩咐下人准备酒席。
“老神仙,请问您是要办哪件事啊?”陀子到小心翼翼地问。
“你个小陀子,没阿机实诚,我来这里要办的事你会不知道?”老神仙板起面孔,说翻脸就翻脸,怪不得外界传说,这位老人性格怪异。
“对不住对不住,那我就不客气了,请老神仙赶紧看看我的孙子,他是陀家唯一的骨肉啊。”陀子到被先决老人骂醒了,再也掩藏不住心里的焦急。
“那还愣着干什么?带路。”老头不爱客套,直来直去不拘礼节是他所好。
一行人簇拥着先决老人来到病榻前,梁瑾萱连忙起身施礼。先决老人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诧异。
病榻上的陀淘紧闭双眼,身上皮肤越来越黑了,有些地方已经鼓起。
金线环蛇咬人不留痕迹,齿痕会自动愈合。
也没有人看到过金线环蛇,所以找不到伤口,它只是个传说。
先决老人俯身仔细看了看陀淘,从袋子里拿出一支竹管,打开塞子,取来一根银针,银针根部缠了一条土黄色的细线,看不出这细线是什么材料。
老人坐在床榻沿上,中指一弹,银针插入陀淘的鸠尾穴,食中二指轻轻搭住黄线,垂眉闭目。
隔了大约三五分钟,先决老人睁开眼睛,收了银针。
他不说话,众人也不好意思询问,都用焦急的眼光看着他,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谁知这老头,关于病情的话,一句没说,只吩咐阿机椒盐错备酒吃饭。
椒盐错看日头西沉,也该用饭了,连忙把老人请到大厅。
飞樱谷规模不小,这大厅,足够摆开三五桌酒席。
老人入座,众人相陪。林正有些着急,陀淘到底咋样了,这老头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
暗地里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石海天的衣服,石海天摇摇头,示意他别问。
“来来来,老神仙,杜鹃岭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诚心了。我们一起敬老神仙一杯,感谢您专程前来相助。”阿机椒盐错双手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大伙都跟着起身敬酒,老头也不客气,坐在那里,举着杯子朝众人微微示意,一饮而尽。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最烦的就是这些礼节。大家尽情吃吧,有问题尽管问,不要憋在心里。”老头放下酒杯,自顾自吃喝。
“老神仙,陀淘的伤势严重吗?”老头虽然说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发问,哪知瑾萱竟然直接开口了。
石海天刚想阻止,瑾萱话已出口,再看阿机椒盐错和陀子到,只管夹菜吃,仿佛对这事毫不关心似的。
“还是小丫头实在,你们这帮大老爷们,最喜欢藏着掖着。那娃子没事,眼下时辰未到,等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我自会驱毒。”先决老人夹了一块菜放到嘴里。
“老神仙,我孙子那毒能治?”陀子到问。
“能治是能治,只是手续麻烦了点,等下吃完饭,大家跟我一起准备些东西。”
“哦?要准备哪些东西?”椒盐错问。
“金线环蛇平时不大出现,只在五色花开之时,才会现身。”老人喝了口酒,缓缓说道。
此蛇传说是鳖灵妻子所化,对杜宇因爱成恨,积怨千年。
大凉山中确有五色杜鹃,只是开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五色花开,如果恰逢月圆之夜,被金线环蛇吃到的话,这条蛇就可以千年不死。
月圆时开花也是偶然,能被金线环蛇赶上的机会,就更微乎其微了。
百余年前,先决老人在大凉山中采药时,发现过金线环蛇。当时正值五色花开,可惜被它逃了,五色花也被那金线环蛇吃掉一半。
“老爷爷,这么说的话,另一半五色花被您采到了?”瑾萱问道。
“你这女娃真是聪明,不错,当年我经验不够,让它吃了半朵五色杜鹃,另一半确实被我采了。”老人对瑾萱很是赞赏。
“五色杜鹃真的能解金线天残毒蛊?”瑾萱追问。
“整朵五色花,配以人血,再用内力喂入,可解金线天残。”先决老人说。
“必须整朵花?”瑾萱再问。
“你这娃子,是不是看上我那半朵花了?”老人假装生气。
“爷爷厉害,我这点心思哪瞒得过爷爷您啊?我敬您一杯。”瑾萱笑嘻嘻端着酒杯跑到老人面前。
“慢着!是不是设了套,要爷爷钻啊?你先把话说明了,不然这酒不能喝。”老人笑眯眯地望着瑾萱。
瑾萱知道老人不喜客套,把邱海璐中毒的事跟他说了。
“娃子,不是爷爷不帮你,实在是这金线天残的毒太过狠辣,据说只在一千年前被人练成过。五色杜鹃确实是这毒蛊的唯一解药,但是半朵的药力不够啊。放心,你这份孝心天地可感,爷爷尽力帮你。”老人拿酒杯跟瑾萱一碰,一饮而尽。
“三十五多年前,有人练成金线天残了。”陀子到低声说道,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哦?这些年居然真的有人练成这种毒蛊?”先决老人好像不知道此事。
陀子到简单跟老人说了当年两个神秘客的事情,语气平静,杯里的酒却一直在晃,明显有很多细节没有提到。
瑾萱把这几天遇到的灰衣人,绿毛怪和麻衣人也跟众人说了一下。
“我怀疑灰衣人绿毛怪和麻衣人是同一个人。”
“瑾萱说得对,灰衣人应该就是当年练成金线天残的两个神秘客之一。”石海天补充道,他认为瑾萱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他已经有了金线天残,还要五色花干嘛?”雾飞樱不解。
“五色花可解天残毒,他不想有人得到天残毒的解方,如果有了五色花,他的天残毒就不是天下至毒了。”花铁鲁告诉妹妹。
“明显他也不知道五色花在哪里,而且他推测,陀爷爷能找到五色花,所以一路跟踪我们。先在陀家偷听,后来又装成绿毛怪潜伏,一直跟踪我们到杜鹃岭。”瑾萱越来越确定自己的分析是对的。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万丈崖呢?而且在万丈崖还救了你们。”林正问。
“杜鹃岭防卫森严,他进不来,一直在外围监视。大清早瑾萱她们两个女孩子出去,一定有什么事,他就跟踪到了万丈崖。肖铁柱会妨碍他的事,所以他才出手相救。”石海天分析。
“陀淘是不是被他所害?那天陀淘断后,没有跟来,会不会发现了绿毛怪的影踪,被他所伤?”林正问。
“陀淘发现他倒是有可能,他伤害陀淘不可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伤害我们当中的任何人。应该是陀淘发现之后开始追踪,然后偶遇金线环蛇,才受的伤。”瑾萱分析道。
确实如此,陀淘被巡逻的寨丁发现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应该没有打斗。
事情越来越明朗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这个神秘人弄出来的,可是这个神秘人如果真是金线天残的放蛊人,为什么要在邱海璐身上施毒呢?
邱海璐只是个平凡的老百姓,不会和谁结下这么深的仇恨啊。
要说仇家,她倒是一直把梁家视为世仇,可是爹爹说那只是个误会。到底是什么误会呢?为什么父亲一直都不肯告诉瑾萱?
难道?难道和邱梁两家的那件事情有关?
“来来来,老朽回敬大家一杯,天色不早了,吃完喝完准备驱毒。”瑾萱正在苦想,先决老人打断了她的思路。
用罢晚饭,花铁鲁把老人驱毒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些东西真是奇怪,不知道和驱毒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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