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龙啟晨说话,司空影痕就冷笑着说道:“本宫以为宫中应是尊卑有序的,却不想淑妃一介后宫嫔妃,竟敢对本宫呼来喝去,淑妃是父皇的妃子,儿臣不敢置喙,但是儿臣不能容忍一个宫人对儿臣颐气指使,请父皇圣裁。”
说罢,司空影痕手握龙泉剑拱手躬身面向龙椅上的龙啟晨,为的就是让龙啟晨在臣子面前表明一个态度,自古以来后宫妃子与皇子公主间的关系一直很是微妙,遇上喜好美色偏重嫔妃的皇帝,皇子公主的地位就可能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当然也有不喜好女色的皇帝,对于重视子嗣的皇帝来说,皇子公主身为皇家血脉,比嫔妃更加贵重。
龙啟晨只稍沉吟一会儿,就挥了挥手让司空影痕免礼,“后宫之事朕稍候处置,至于这个目无尊卑的奴才,既然不知宫中规矩,就交由掌刑堂按规矩处置,带下去!”
司空影痕冷眼看着那已然浑身瘫软的内监被两名侍卫带下去,一双冷冽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情绪,看向那人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朝臣们心中已经明了司空影痕根本是故意闯入大殿的,为的就是在回宫第一日立威,显而易见,司空影痕今日立威是成了,还顺带把他们这些臣子扫过一耳光。
回到御书房,龙啟晨在书案后面坐下,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挂念十多年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今日司空影痕闯入大殿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她这是要回来立威,不让人们因为她在民间多年就看轻她,龙啟晨明白,也乐意附和。
他心中也愈发分明,眼前这人是他的长女,他此生最爱所生,有龙家人的傲骨,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动得了的,司空影痕回到京中这些日子与龙瑾轩所为,他知道一二,也明了他这个女儿不同于其他几个公主,她有手腕,有能力,还有气魄。
当然龙啟晨也看到司空影痕手里拿着的那把龙泉剑,“这把剑藏在何处你居然还记得呢。”他有些意外,当年将这柄龙泉剑给司空影痕的时候,皇后就说这柄剑太过贵重,司空影痕年纪尚幼。
不宜那时给她,龙啟晨便将此剑放在御书房暗格中,这暗格除了龙啟晨和司空影痕,没有第三人知晓,他原以为司空影痕年纪小,肯定不记得这剑了,却不想她还记得,又将这剑从暗格里拿出来。
司空影痕拿着那剑先扫过一眼,然后笑着说道:“那年虽然才三岁,依稀有模糊记忆,今日进到御书房一切都很熟悉,按着记忆中的法子试了试,龙泉剑就被我给找到了,也是父皇没有换地方藏剑的缘故。”
若是正常人,三岁时期的记忆大多都是模糊的,很少有人能记得三岁左右的事情,但司空影痕哪里是常人,她自出生便有上一世记忆,否则也不会在三岁时就能瞒着司徒雪满宫里乱窜。
龙啟晨也很是愉悦的笑着,与司空影痕之间虽然隔了十多年时间,父女二人却没有任何疏离感,或许就是司空影痕与当年别无二致的性子,他依然记得当年才不过三岁的女儿,在看到这柄龙泉剑时,就敢开口向他讨要,而且不是孩童一般撒娇,而是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她要这柄剑是为了保护家人。
“父皇怎么舍得把这柄剑换地方,这可是只有父皇和你知道的秘密,只要父皇在一日,这柄剑就能在这御书房暗格中藏一日,你回来了,这剑自然是物归原主,你就好生收着吧,此龙泉剑乃是至宝,日后你执此剑,在朝中也有一定地位。”
司空影痕谢过龙啟晨,嘴角带着笑意显得极为满足,“龙泉剑含义儿臣明白,父皇放心,儿臣手握此剑,必定要护国为民,不叫父皇失望。”龙啟晨欣慰的颔首,“你明白就好。”
“这些日子,轩儿一直说你病未好不能入宫,那蛊毒可解开了,对你身子是否会有影响?”龙啟晨想起之前从龙瑾轩处得知的消息,几乎是坐不住要出宫探望司空影痕,还好是被龙瑾轩给拦下了。
司空影痕笑着安抚龙啟晨,“幸好请来了药圣柳季先生,有他在蛊毒已经解了,那蛊虫只要被驱除,身子日后不会受到影响,您放心便是,只是当年我曾跌落悬崖,在雪地里躺过一夜,身子落下些毛病,到了冬日里总不免体弱些,也容易生病,轩儿在京中给我置办那处宅子里有温泉,冬日有温泉养着,也不甚大碍。”
一听说司空影痕说起当年之事,龙啟晨的眉头紧紧蹙起,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当年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结,如今骤然提起,心就像被人揪住一般疼得难受。他安抚住疼痛郁结的心脏,嗓子有些哽咽地开口问当年事。
“十几年前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侍卫会带着你往山里逃去?”司空影痕眉眼低垂,眼神凝重,说起此事神情也严肃郑重起来,“父皇,儿臣那晚是被人逼到山里去的,皇陵后面山高林密,那夜有杀手闯入我住的院子,想杀了我,”
“幸好被侍卫发现,但是对方人手极多,我住的院子恰好在角落里,那些人将院子彻底隔绝,前去报信的人无一生还,迫于无奈,我们只能往林子里跑,行刺之人跟得很紧,直到将我逼至一处悬崖,那夜月光极好,雪地里很亮,我也看见了幕后主使之人。”
龙啟晨眉心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直直用上心头,“是谁?”司空影痕苦涩地笑了笑,“是柳元成,他当时就跟在那些杀手身后,我是在看清他容貌并记住他之后才跳下悬崖的,这个人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记得他。”
龙啟晨呼吸一滞,面色变得惨白,他就知道,事情就是他心中不敢面对不敢想象的那样,柳元成是谁,是柳太后的亲弟弟,他行事奉的谁命令一目了然,柳太后一直不喜司徒雪和司空影痕,当年司空影痕出生之时她也曾对司空影痕动过杀心,原来那杀心竟是一直没断过的。
“父皇,我知道,太后她不喜欢母后和我,她一直称我为妖孽我也知道,母后当年就是被太后命人灌下毒药才死的,为了防止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又放火烧了椒房殿,这些我知道,她会在皇陵杀我,我也知道,如今我回宫的消息传来,柳元成怕我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几次三番派杀手刺杀我,他还不断挑拨齐王派杀手截杀我,这些我都知道。”
龙啟晨一时有些语塞,司空影痕无疑是聪明的,这让他更加没有立场说话,一个是自己的生身之母,一个是自己的嫡亲血脉,都是血肉至亲,偏偏柳太后要对他的孩子赶尽杀绝,他没有做好一个儿子,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你母后的死,父皇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的事情也是父皇不够警觉在会如此,是父皇对不起你们,你这年受了很多苦,父皇希望在你回来之后能弥补一二。”龙啟晨说话时有些哽咽,面对司空影痕时也难掩愧疚之心。
司空影痕虽体谅龙啟晨的难处,但是她不能谅解龙啟晨,柳太后是龙啟晨生母,是一国太后,但是她做过太多错事,司空影痕不会放任她一直逍遥法外,柳氏一族如今已然面临倾覆,但她知道龙啟晨依旧难以狠心对柳太后。
龙啟晨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不愿自己母亲所作所为被披露于世人眼前,那样柳太后会被世人所辱骂不屑,日后史书之上也会留下柳太后的污名,或许会写她专权跋扈,蛇蝎心肠,狠辣无情,居然会对自己的儿媳孙女下手,若是再加上慕氏一族灭门惨案,那么柳太后会成为千古罪人,她的罪名会被后世千万世人记住,也会受到无数人的谩骂指着,龙啟晨到底不忍心让自己的 亲生母亲死后受到如此对待。
“父皇还是不愿意让真相现于世人眼前,对吗,太后是您的生母,纵使犯下大错也是您的生母,让亲生母亲受尽世人谩骂,您做不到对吗,可是父皇您真的想过国家法度以及母后她吗,母后当年何等风采,她心怀天下,乃是司徒家家主,她手握司徒家家主之位,本是可以施展一番抱负的,因为将心交付于您,她才甘愿困在这方寸之地,整日与后宫妃嫔周旋,还要接受婆母无端刁难,最后以至于不过二十五岁就被人害死。母后何其无辜,难道犯下这一切罪孽之人就该逍遥法外吗!”
司空影痕说到最后,几乎是大声质喝,提起司徒雪,她也有些失态,双眼通红,在大声质喝之时,泪水早已无声滑落,她在为自己的母亲不值,为受到柳太后迫害之人不公。最后,她哽咽着颤抖着说了一句,“父皇,柳太后所作所为远不止您所知道的这些,您真的了解您的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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