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龙千筠再次入宫,入沈淑妃宫中将文允所说完整转述给沈淑妃,沈淑妃听了龙千筠的转述气得发疯,更多的是不相信,她不相信文允会放弃她会与她作对,沈淑妃连声责骂龙千筠欺骗他。
龙千筠闭口不言,虽然他不开口说话,不代表心中没有想法,他安静地听着沈淑妃怒声斥喝,不反驳也不离开,容忍沈淑妃在他面前将心里隐藏的话吐露得一干二净,沈淑妃的话句句诛心,字字锥心。
这样话平日里龙千筠没机会听到,他不知道沈淑妃心里对他这个儿子竟会有这般多的怨念,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的母亲从来都不相信他,也不在意他,龙千筠一次又一次逼自己认清事实以便让自己彻底死心。
龙千筠从沈淑妃宫里出来后行至御书房给龙啟晨请安,刚走到内阁外面,就听见里面人声吵杂似乎发生了争执,内阁大臣们为政事发生争执时常能见到,他本是要忽略的,抬起脚步准备继续往御书房行去,却被一道声音阻下脚步。
“当初沈氏一族与文氏旁支本就有姻亲关系,后来文氏旁支没落,谁能证明这两族之间没有私仇,文允的奏折能不能信还得另当别论,文允与沈自山当年在岳麓书院可是同窗,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只凭这一道奏折就翻动慕氏当年一案未免太草率了吧。”
龙千筠听出来这人是吏部尚书陈遂,此人是德王亲舅舅,许多时候政见与内阁其他几名大臣不甚相符,六部中礼部李尚书同样是德王拥戴者,一般情况下此人几乎不发任何意见,但是暗地里手段不少。
剩下的人中书令大学士户部尚书完全听命于龙啟晨,以龙啟晨的一件为主,龙啟晨属意龙瑾轩为储君,这三位大臣自然偏向龙瑾轩这边,而兵部尚书蒋大人工部尚书孙大人立场中立。
龙千筠站在外面多听了这一两句,便迈开步子往御书房去了,朝政上的事情如非必要他决心不再参与,至于方才几位大臣议论的慕氏一案,根据司空影痕昨夜推测,文允断然拒绝沈淑妃,今日一早必定会上书此事,果然是来了。
行至御书房门外,中书令周维安和大学士从里面出来,龙千筠看见这二人微愣了一会儿,两位老大人见到宁王殿下立即拱手行礼,“参见宁王殿下。”龙千筠回过神来拱手对两位老大人回一礼,“周大人,大学士有礼。”
末了龙千筠又对两位大人说道:“方才路过内阁,听见里面议事的声音有些大,还以为两位老大人也在呢,不想二位还在御书房与父皇议事,那内阁中想必只有几位尚书大人。”
中书令与大学士对视一眼,中书令嘴上笑呵呵地对龙千筠道:“宁王殿下可是听见什么了?”龙千筠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周大人何故有此一问,方才陈尚书说话声音大了些,本王隐约有听到陈尚书说什么慕氏…翻案…之类的,父皇特意将这殿宇做内阁议政所在,可陈尚书嗓门儿未免忒高了,要是哪天一不小心将机密之事泄露出去可是大罪过。”
龙千筠说完表情依旧正经,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副不通世事模样,叫中书令和大学士不由得嘴角抽搐,大学士抚了抚下巴上白花花的胡子,笑得一脸慈祥,“宁王殿下说得极是,陈尚书那人嗓门的确有些大,以后必定让他将嗓音放低些,省得内阁机密被人泄露出去。”
说罢大学士拉着中书令向龙千筠行了一礼,匆匆赶回内阁教训人去,回去的路上,中书令和大学士低声嘀咕,幸好这位不多事,也不隐瞒,否则陈尚书等人在内阁中所议之事被人传出去,只怕朝野哗然。
回到内阁中,中书令一进门就绷着一张脸,就连一向给人慈祥和蔼的大学士脸色也不太好,吏部尚书陈遂见了,还以为这两位在御书房被皇上给骂了,心里正得意着呢,却不料中书令往他的方向瞪了一眼。
陈遂被瞪得莫名,遂将目光转向稍和蔼些的大学士,大学士咳嗽一声理了理嗓子,一甩袖子将手背在背后,才不急不缓说道:“方才老夫与周大人在御书房遇见了宁王殿下,宁王殿下说方才路过外面,听见咱们这屋子里有人的嗓门高得不得了,宁王殿下在外面都能听见慕氏二字,若是哪天内阁机密泄露出去,他都不会惊讶。”
此言一出方才还议论得兴起的几位大人都不做声,尤其是陈遂,一张脸绿得跟乌龟壳子似的。实在是难看得紧。大学士说完,中书令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坐在椅子上,也不开口说话。
这件事情要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却涉及国家机密,要是因为嗓门大了些就将尚在内阁的机密大事泄露出去,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内阁外戒备森严,侍卫守备严密,非等闲之人不得入内,但是龙千筠方才那话就像一个锤子一般敲在中书令和大学士心上。
半晌户部尚书苏祁才上前说和道:“今日之事太过要紧,我等也是着急,一时有些难以控制才会如此,还望大人恕罪。”中书令闻言这才好些,他也不是非要发脾气的,只是不给些教训,陈遂只会更加不长教训。
中书令咳嗽一声,神情严肃,“方才在御书房,已将文允所书呈报与陛下知晓,陛下很是震怒,不过悦阳殿下和司徒大将军在,他们二人似乎也是知情者,正全力劝慰陛下,老夫没功夫听诸位大人在这里争执文允所书是否属实,现在我等要做的是如何重新调查此案。”
礼部尚书上前问道:“此事事关重大,仅凭文允一人言词尚且待考究,陛下那里是什么意思,可有明旨诏书下令翻案?”中书令抚着胡子老神在在说道:“方才已经拟好谕旨,新任刑部尚书袁杰在今晨带着一份供词呈禀陛下,是骠骑将军秦桓在狱中受审时招供证词,秦桓也是慕氏一案参与者,里面桩桩件件条理清晰,无一纰漏,陛下看过之后大怒。”
苏祁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年慕老太傅何等忠良,说他谋逆谁人相信过,奈何铁腕之下竟连个伸冤门路都没有,最后只能满门被灭。时逾十九年,乍然提起,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着实悲凉,老太傅他…竟是被人这般逼上绝路,都快二十年了他未曾安息啊。”
其他人同样也是摇头叹息,尤其是中书令和大学士两位老人家眼眶微微泛红,他们这些人中年纪稍大一些的如中书令大学士年纪稍低些的如苏祁蒋尚书等人都是保皇一派,都是跟在慕老太傅身后维护龙啟晨这位年轻帝王的。
当初慕老太傅被冤枉,他们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喊了多少冤,都没能挽回些许,深感惭愧至于,这些人的仕途都受到一定影响,贬的贬罚的罚。待龙啟晨真正掌权后情况才好上一些。
中书令心中长叹一声,继而说道:“如今慕氏一案势必涉及到朝中大笑官员,诸位大人分管六部,势必恪尽职守,不致朝政因案情受到影响,方才悦阳殿下也说了,此番三国使团即将入京,我东楚朝堂又是混乱之时,诸位大人必得谨慎行事,莫要让那三国因此看轻我东楚!”
这一日下午,皇上亲下明旨,因前任户部尚书现南与城知府文允上书揭发慕氏通过叛敌案实为陷害,请求皇上下旨重审此案,此言一出朝堂轰动,皇上为安天下臣民之心,以慰慕氏满门忠良在天之灵,遂下旨命三司会审此案,大理寺主审此案。
此案干系重大,内阁文书待第二日便下发到三大衙门,廷尉司奉旨捉拿沈氏柳氏两族涉案众人,刑部整理一应卷宗人证物证,大理寺卿主审此案。
此消息一出,朝野哗然,儒林之中士子文人墨客无一不对此义愤填膺,纷纷挥墨讨伐沈老国公和柳元成二人,也有人写出锦绣文章悼念逝世多年的慕老太傅,人人都道慕老太傅为东楚鞠躬尽瘁,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罪魁该当万死。
柳元成和沈老国公还在暗自买通朝廷官员暗中经营解救自身为难之际,竟被廷尉司来了个猝不及防,这二人连同涉案之人全部被关押至大牢,秦桓和文允的证词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大理寺相应卷宗当中。
在刑部收集证据期间,司空影痕和慕修尧暗地里将手中收集到的证据一点一点放出,袁杰也是聪明人,得了龙瑾轩几句指点,便找着方向。顺着线索一路挖下去,还未三司会审,便将极大部分证据收集到。
而柳元成在被抓获之前曾对一心腹下了一个命令,那名心腹在柳元成被抓之后立即带着一道密令离开京都,一个阴谋围绕东楚京都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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