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徐夫人挖空心思撺掇我给青婠和侯爷诊脉,怕是她早就怀疑到了侯爷的身上。
而青婠的喜讯,她自始至终都抱着怀疑的眼光,所以时刻紧盯着青婠院子里的动静。待到下人回报,看到青婠的贴身丫鬟偷偷地清洗月经带的时候,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怀疑,不惜冒着撕破脸的风险,从府外寻了大夫,来给青婠看诊。
谁料到青婠泼辣,反倒与严三合起来将她一军,借口动了胎气,令她受到侯爷责罚。
青婠曾经跟我说过,她与侯爷一起的时候,腹中胎儿曾经有过反应,令即将初为人父的侯爷欣喜若狂。那么,青婠有孕应该不假才是,她为什么会忌讳他人为她看诊呢?
还有,青婠有孕究竟是老天垂怜,一时幸运,还是另有隐情?她唯独信赖严三,跟严三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严三,他向着我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得意一笑。
我的心里不由又是一凛。
严三对于侯爷的病情明显心知肚明!
当年侯爷被惊马踢伤,症状如此明显,府里的大夫也绝非庸医,怎么会看不明白,又是为何隐瞒了其中的病情?
徐夫人说,当年侯爷受伤乃是长兄玩笑所致,其兄长难辞其咎。而侯爷作为府中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老侯爷夫人为了帮自己的儿子撇清责任,严令府里大夫粉饰太平,告诉老侯爷他不过是皮外之伤,无甚大碍,倒也解释得过去。
可是,侯爷姨娘家乃是御医世家,能在宫里混那几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自家外孙受了重创,伤及肾府,老御医怎么可能人云亦云,掩饰病情呢?这根本不合人之常情,着实令人费解。
难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徐夫人,大夫给侯爷开的药方,我可以看一下吗?”
徐夫人忙不迭地应着,吩咐下人飞跑着将药方取过来递给我看。
药方里面果然加了丹参、桃红、红花、赤芍、当归等活血化瘀的药物,药方绝对对症。不过大夫应该是怕外人看出端倪,所以在药材用量上做了调整。养肾补气的药材偏多,化瘀的药量较少,而且穿山甲、王不留行、路路通等化瘀通精的对症药材压根没敢开。
也就是说,大夫是知道内情的,也在暗中给侯爷调理。
我又是一身冷汗,既然如此,老夫人作为当初的掌家夫人,岂不也应该知道内情?那么,她又为何装作毫不知情,而且在得知青婠有孕后不动声色?
徐夫人终于又按捺不住,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给我思考的时间,出声催促道:“青婳,这方子可对症,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我急忙收起纷乱的思绪,不敢多言,字斟句酌后点头道:“方子还是极其对症的,可能的确是服用时间长了,对于这几味药材已经不再敏感,所以见效甚微。”
徐夫人失望地低下头:“如此说来,青婳妹妹可有好的方子?”
方子的确是有,虽然已经是旧疾,难以治愈,但是减轻一些症状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端倪。
我略一沉吟,道:“我这里药材不足,明日里我去药店补充些药材,滤渣制丸,侯爷可以随身携带,服用起来方便一些。”
一旁的严三赶紧插嘴道:“咱自家药铺里药材全的很,妹妹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带过来就是。”
我还未开口拒绝,徐夫人已经当先玩笑似的道:“青婳妹妹,休要听他的,他这是想着偷师学艺呢,你方子递过去,他就立马命人抄下来了。我们偏不去他那里。他若是想知道方子,怎么着也要给咱备个拜师的席面不是?”
侯爷也立即颔首道:“就听你徐姐姐的,若想拜师,我来做见证。”
徐夫人四两拨千斤,轻巧地就拒绝了严三的提议。
怪不得世人皆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看来我还是要跟徐夫人好好学习学习才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宅大院里,一言一行皆是学问,也是自保的看家本事。
不过,我也更奇怪了。在这方面,青婠绝对算不得聪慧的人,眼见这徐夫人有老夫人撑腰,侯爷赞赏,她又极轻巧地就掌握了府里的财政大权。青婠又是依靠什么稳稳当当地做了这些年的侯爷夫人呢?
就凭借她背后娘家的财力?
看似普通的诊脉,怕是这屋子里众人却是各怀鬼胎,各有各的心思和秘密吧?
临散席之时,那严三借故凑到我跟前,向我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青婳妹妹果真聪慧,否则可就鸡飞蛋打了。”
我知道,他定然是知晓其中缘由,事关重大,我第一次主动同他开口:“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解释吗?”
严三嘿嘿一笑:“明日午时聚仙楼等你。”
当先甩甩衣袖,得意地昂首出了正厅。
对于严三的话,我并未放在心上。
我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对于此事严三必然是心知肚明,又是陈年往事,隔了这多年,只怕他严家都是参与其中的。
如今青婠又信任于他,对于我这同是苏家的女儿都百般忌惮,就连请脉都不肯,再加上今日里给侯爷看诊的结果,她与严三之间怕是果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真如兰儿所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少知道的好。
谁料想,我起身刚刚离开饭厅,还未回到院子里,就突然生了变故,措手不及。
青婠原本走在我的前面,与七姨娘和青茵一路笑语嫣然,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捂着小腹慢慢地弯下腰。
身后的两个丫头惊慌地问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我与青青,徐夫人离她不远,一路谈笑,听到动静看过去,青婠已经痛得蹲下,佝偻着身子:“痛,肚子好痛!”
两个丫头瞬间没了主意,惊慌失措地喊道:“侯爷,侯爷,大事不好了!”
我们皆大吃一惊,赶紧紧走两步,青婠已经面色苍白,满头的冷汗,嘴唇几乎都咬出血来。
侯爷更是紧张,一个箭步上前,慌张地将她搂在怀里,焦急地连声问:“你哪里不好?是不是孩子,嗯?是不是孩子?!”
青婠已经痛得说不出话,直摇头。
七姨娘抢过一旁丫头手里的灯笼,向青婠下身看了一眼,心急地道:“阿弥陀佛,青婠,你千万别蹲着,这样对孩子不好。”
旁边有夏日纳凉的石椅,侯爷赶紧将青婠一把抱起来,让她靠在石椅上,一迭声地唤道:“大夫,大夫!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青婠紧紧地拉着侯爷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严家表弟。”
“哎呀,我的小祖宗,严家表弟已经先行一步回府了,如今怕是正在半路上,到哪里寻他?还是让府里大夫给诊断一下,可莫让小世子有什么闪失!”七姨娘着急地叫嚷道。
青婠依旧紧咬着牙根,固执地摇摇头:“别人我信不过!”
身后的下人一时就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徐夫人一把拉起我的手道:“别人信不过,您这嫡亲的妹妹您应该信得过吧,姐姐,关键时候可不要玩笑,耽误了时间。”
侯爷如梦初醒一般:“就是,就是,我这一着急,怎地就忘记了青婳是大夫,青婳,快点过来,给你姐姐看看。”
青婠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挣扎着坐起来,怒声叫道:“我说不用就不用!”
七姨娘这次总算不糊涂,嗔怪道:“事关重大,怎么可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青婳再不济,总能看出个一二三。”
侯爷平时一团和善的笑脸阴沉下来,亦是厉声斥责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关乎我侯府香火,看也要看,不看也得看!”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青婠不敢再闹,立即安静下来,捂着滚圆的小腹蹙眉忍耐。
侯爷如是说,我也不好再推辞,走到跟前,蹲下身,将青婠胳膊放在我膝盖之上,仔细留神诊脉,青婠挣扎了两下,见侯爷严厉地瞪着她,只能老实下来。
然后手指尖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挠了挠我的手心。
我心里一惊,立即便后悔揽下了这个差事!
因为,青婠并没有怀孕!
而且,她明显是吃错了东西,导致的肠胃痉挛。
我抬眼望了青婠一眼,青婠微蹙着眉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眼睛里再也没有趾高气昂的傲气,竟然满是哀求。
怪不得她一直讳疾忌医,拒绝其他大夫给她看诊,原来如此。
难道她是见侯爷无后,自己地位又岌岌可危,所以铤而走险,想着瞒天过海,偷龙转凤?
我偷偷地用眼角扫了旁边的徐夫人一眼,她正一脸急切地盯着我,连声追问:“青婠夫人身体如何?小世子无恙吧?”
满脸关心。
这绝对是个圈套!
因为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做到像徐夫人所表现的这般贤惠大度!
她今日晚上故意提及我医术之事,先是建议我给侯爷诊脉,如今青婠又身体突然不适,难免惹人怀疑。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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