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太监弯腰捡起地上的黄裱纸,在我的面前晃了晃:“听说这样窒息而死的人可能会不是太好看,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我装作一脸惊骇,浑身颤抖着,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与你并无冤仇,也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老太监明显一愣:“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娃,没想到竟然也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主子让你死,还需要理由吗?只要看你不顺眼,这一条也就够了。而且,你最近委实也太风光了一些,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贪心,不过,现在劝你也确实晚了一点。”
说完一挥手,就有两个小太监向着我扑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机不可失!我踏出一步,身形虚晃,趁着其中一个小太监不备,出其不意,直取他头顶之上的束发银簪,然后不再恋战,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个首领太监扑过去。
小太监们应该是没有料想到我身形竟然这样灵活,有片刻愣怔,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几人里面倒是果真有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而且身形颇为粗壮,挡在我的跟前,一拳带着凌厉的劲风,向我面门处招呼了过来,绝对不是花拳绣腿。
凉辞教我的功夫正是取四两拨千斤的精髓,我虽然气力小,没有扎实的功底,但是身形灵活,招式诡变,面对着强劲的对手,可以从容应对。
那个首领太监趁势后退三步,吆喝道:“把她给我捉起来。”
我移形换位,糅合了凉辞教我的功夫,见招拆招,堪堪避过几人的攻击,迅疾如风一般掠至首领太监跟前,将银簪抵在了他的咽喉之处。
“退后!”我厉声喝到:“你们知道我是学医之人,穴位与要害之处拿捏得最是准确,一根银簪就可以送他一程。”
那老太监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主,盯着我手里的簪子,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吩咐几人:“退后退后!不得妄动。”
几人面面相觑,终是不敢轻举妄动,慢慢地向后面退了三步。
我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功夫,开始思虑如今该如何是好。现在不过刚刚入夜,怕不过子时,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面对这虎视眈眈的几个人,虽然我手里挟持了人质,但是并没有趁手兵器,又没有真正可以同他们抗衡的功夫,就连外面的狱卒,若是知道事发,恐怕也会倒戈相向,背后捅我一刀。
这里潜藏着太多的杀机,不宜久留。但是,我若是逃出去,只要跨出这个牢门一步,就是逃犯,不仅杀人罪名做实,也难逃一个死罪。
再说,我又能往哪里去?如今城门紧闭,整个京城,我可以依靠的也只有狂石,但是我又不能拖累他们。
左右权衡,横竖也逃不出一个死。但是,我死也要死得坦荡,绝对不能落个不明不白,畏罪自杀的窝囊名声!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干脆破釜沉舟,搏上一搏。
几个小太监惊慌过后,逐渐冷静下来,眼珠滴溜溜地四下转动,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绝对耽误不得了,迟则生变。我在心里默默地思虑,印象中大理寺的位置,以及附近路线。幸好自己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平日里也曾走街串巷,对这京城里的街道多少也有些熟悉。这大理寺顺着门前街道东行,再左拐,就是直通皇宫清华正门的荣华街。
我心里一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宫里面的主子不是要杀我吗?我就自投罗网,自己杀进皇宫里去,让他们看看,这夜半三更前来暗算我的,究竟是哪个宫里的奴才!皇上若是想砍我的头,我也认了,若是不想,总是能够保住我这条小命的。
身后的狱门已经被反锁,我将银簪架在老太监的脖颈上,对着几人道:“把钥匙扔过来!”
几人一愣,我将手上力道加大几分,银簪锋利,他的颈间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来。老太监立即像杀猪一样叫唤起来,尖声嚎叫道:“给她,给她!”
被我拔掉银簪的小太监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正是狱卒打开牢门所用的那一串,作势要丢给我,其余几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蓄势待发。
我唯恐几人在我开门分神之时偷袭于我,以指尖代替银针点老太监腰间几大穴位,使得他一时间浑身酸软,不能使力反抗。方才吩咐几人后退几步,蹲下身子,将钥匙丢给我。
我接过钥匙,将牢门打开,挟持着浑身酸软的老太监一步一步向后退,退至外面大门时,勒令老太监命令外面狱卒,打开门锁,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慢慢退出牢房门外。
狱卒一声惊呼,惊动了四周值夜的士兵,纷纷操起兵器向我围拢过来,刀剑的寒光顿时映亮了牢房门口。值守狱卒上前与头领低声耳语几句,头领打个手势,阻止了上前的攻势。
我不得不万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情况,将已经瘫软的老太监牢牢钳制住,一面思索脱身之计。
牢房门外,正有五匹马系在不远处的拴马桩上,应该正是几个太监出宫时所骑。
老太监我是不能一起带走的,我身单力薄,没有那样本事,带着也是累赘。我如今只能放走其余马匹,尽量拖延狱卒们的追赶时间。
我上前费力地解开拴马的缰绳,狠劲抽向马腹,马匹吃痛,撒蹄狂奔而去,仅余一匹。
狱卒们已经纷纷搭弓射箭,箭尖直指向我,只等有可趁之机,便将我射成一只刺猬。从我挟持着老太监步出牢门那一刻,我就成了逃犯。按照长安王朝的律法,我若是拒捕,可以格杀勿论。
“后退,全部后退!丢掉手里弓箭!”生死攸关,我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嚷。
狱卒并不买账,向我步步紧逼。那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太监,走到头领跟前,低声耳语几句。头领一时之间略有些为难,思忖片刻,方才向着众人招招手:“退后!”
众狱卒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仍旧放下手里的弓箭,向后退了几步。
我再也不敢拖延,伸出最大的气力,向着老太监后背狠狠地踹了一脚,老太监还未恢复气力,跌跌撞撞地向着众狱卒扑过去。
我趁势利落地翻身上马,顾不上自己骑术不好,将手里的簪子向着身下的马股狠劲插了下去。座下马猛然吃痛,撒开四蹄,向着前面街道如风一般疾驰而去。
我紧紧地捉住马缰,双腿夹紧马腹,伏低身子,听耳旁箭羽“咻咻”而过。还好已经入夜,街道之上并无什么行人,可以畅通无阻。
身后逐渐传来杂沓的马蹄声,纷乱的吆喝声,我知道,肯定是追兵追了上来。无暇他顾,只按照以前林大哥教我的方法,尽量俯下身子,唯恐后背再遭人暗算。
马上就要拐弯了,只要拐入荣华街,打马继续向前,前方就是宫门。我试着勒马减缓一些速度,以免近前时,不能顺利左拐,后面追兵自然更加逼近一些。
千钧之际,前面相邻的小巷内突然传出齐刷刷的脚步声,夹杂着高声吆喝:“快点,快点跟上,协同大理寺弟兄们捉贼啊!”声音粗狂,扯着大嗓门,有些熟悉。
大街之上,别无他路,我又不能调转马头回去自投罗网,况且,马儿吃痛,一时之间,我还不能熟练驾奴。我顾不上思考,便向着前面继续横冲过去。
一晃而过,小巷内有十几位巡逻士兵,高举火把,正大声吵嚷着,声势十足地向着街道处探首探脑。为首一人向着我,做了一个加快的手势,正是周都头。
我回过头,周都头已经带着手下十几个弟兄从小巷里面冲了出来,正好阻住追兵的去路。马匹受惊,顿时乱作一团。
我知道,周都头虽然现在负责城内巡防工作,但是夜深时分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只是凑巧。应该是我入狱以后,他就一直在关心着这里的情况。
我咬紧牙,忍住眼底突然涌出的湿润,奋力向着宫门处疾驰而去,终于将追兵暂时甩下一段距离。
终于离宫门处愈来愈近了,已经能够看到紧闭的宫门,和宫门外值守的御林军。我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打很远处,御林军便处于警戒状态,将宫门处团团围住,搭弓上箭,严阵以待。
“站住,不然我们就射箭了!”有人高声吆喝。
身后已经有追兵越来越近,我尝试着勒缰下马,座下惊马仍旧完全不受我的控制,继续撒蹄狂奔。
一只箭羽划破夜空,向着我疾射而至。射程尚远,并无多大力道,我惊慌失措地偏过头,堪堪避过第一支箭。
“不要射箭,马受惊了,我停不下!”我大声叫嚷,嗓音却有些嘶哑:“我是麒王府的人。”
为今之计,我也只能假借凉辞的名头。
“速速下马,否则立毙箭下!”有御林军队长模样的人犹自不相信,再次向我发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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