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我们?”那坛主猛然醒悟过来,手腕一翻,我胸前的剑立即抵住了我的咽喉:“是你差人给他通风报信?我一直就站在你的身后,怎么就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话就是那车夫带过去的,你自己这样笨,输了一点也不冤枉。”我冷声讽刺道。
“天麻,元参,不要急着收……”坛主终于回味过来,恼羞成怒,愤恨地盯着我:“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能定输赢。你如今在我手里,他麒王爷可以为了你,在墨罕太子跟前自残成重伤,想必也可以为了你撤兵投降吧?”
凉辞听了不由一愣,片刻后方才得意地仰天大笑,放肆而张狂。
坛主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显然已经有些色厉内荏:“你,你笑什么?”
凉辞弯唇讥讽一笑:“市井间的流言碎语你也相信?当时我跟墨罕太子交手的时候,现场除了墨罕士兵,只有青婳在,那些传说真不知道是怎样流传出来的,偏偏还有傻子会深信不疑。”
坛主被嘲笑,恼羞成怒地将剑向着我更近一分:“你就说:这兵,你退是不退?”
凉辞悠闲地双手抱臂:“我若是不退呢?”
坛主冷冷一笑,手也有些颤抖:“血溅当场,同归于尽。”
明显已经有些抓狂,失了理智。
凉辞摇头,啧啧有声:“你身后的这个女人我从来都不敢招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凉辞弯唇一笑:“她浑身是毒。”
那人猛然一惊,转头看我,凉辞的赤练剑已经脱手而出,径直向着他的手腕处激射而至。没想到那人功夫也是了得,身形一闪,滑如游蛇,不过眨眼间就已经闪至一旁,堪堪避过赤练剑。
而我,暂时得了自由,正想躲闪,身后已经被一样尖利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后心,动弹不得。
苦笑一声,扭过头去,身后的人污发垢面,一身血迹斑斑,应该是刚刚跟随我们一同从牢狱里面逃出来的人。我留心看他的眉眼,竟是茶铺里给我们送茶的那个伙计。
“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一小姐,如今可心服口服了?”那坛主狞笑一声:“我想,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会在牢里安插自己的人吧?这就叫计中计,谋中谋,兵不厌诈。麒王爷,如今可以退兵了吧?”
坛主仰天长笑,满是得意。
“纵然我们退兵放过你又如何?你不是一样难逃一死。”我冷冷一笑:“你都死到临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那坛主一愣:“什么意思?”
“你试着双手按压一下心口位置,有没有感到一股剧痛?”
那坛主依言而行,片刻过后面色大变,火光里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心口,就连说话都吃力起来:“你,你竟然下毒,你身上的毒药不是已经被搜查干净了吗?”
我低头抚摸着自己指间带着的一枚戒子:“谁说这毒只能藏在身上,本姑娘全身都是毒。”
身后的剑尖忍不住颤了颤,几不可察,明显已经生了怯意。
“把解药交出来!”店小二恶狠狠地道。
我将戒子从手指上摘下来,拿在指间:“这戒子里就藏着解药,可惜却只有一份,你们两人已经全都中了我的毒药,怎么办?”
话音未落,蹲在地上痛苦哀叫的坛主已经一跃而起,却是晚了一步,身后的小二已经探过身子,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戒子。
机不可失,我趁着他分神之际,脚下使力,凌波微步,迅疾避开刀锋。凉辞已经闪身而至,将我搂在怀里。急退至七步开外。
身后小二已经一掌击退坛主的攻击,焦急地将手中戒指翻来覆去地看,恨恨地掷在地上,以手按压心口:“又上当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亲眼见到你们的银龙使将我身上的毒药搜查干净的,我哪里来的毒药?你们坛主的毒那是跟我一起饮茶的时候,我回赠给他的。”
“哼!银龙使?我亲眼见到你们二人在那里小声地嘀咕,谁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既然可以在牢门的锁上留下手脚,就能徇私给你留下防身的东西。”
我的心里大惊,仔细回想此人当时究竟在我哪个位置,我与火麟说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我正欲说话,脚步声杂沓,木麟带着手下从四面八方逐渐向这里包围过来,跪地朗声禀报道:“启禀王爷,整个分坛已经搜查完毕,共捕获菩提教众六百七十八人。现已经在向外押解中,听王爷指示。”
凉辞淡然道:“将这两个匪首拿下,好生看管,严加盘问。”
木麟应声,站起身来,冲着身后挥挥手,士兵们立即挥刀而上,将坛主与小二包围在牢门口。
那坛主眼见大势已去,却并不甘心束手就擒,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持剑,慢慢后退,与小二靠背而立,虚张声势地挥动着手里的剑,已是强弩之末。
坛主转过头去,不知道低声与小二耳语了几句什么话,小二面上一喜,突然目露凶光,反手一剑,直透坛主腹腔。
大家都有瞬间的呆愣,不知那小二为何突然倒戈相向,对坛主暗下杀手。
就在我们呆愣的这一刻,面露狰狞的店小二一把推开坛主的尸体,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向着我们兜头扬过来。我突然想起,这小二应该也是用药高手,赶紧提醒道:“屏息退后。”
众士兵反应灵敏,闻言立即掩鼻后退。那小二迅疾闪身退后,进了牢内,将铁门闭合。待士兵撞开铁门,冲进牢房,已经不见了踪影。
木麟等人四处查探一番,全都是铁栏墙壁,毫无遮挡,只有尽头处地势较低的地方是两间水牢,别无出路。
凉辞围绕着牢房内转了一圈,向着曾在牢房内关押的人问道:“这水牢里面可关押着犯人?”
“我在这里已经被关押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左首的水牢里经常有人被关押,但是右首边从未有人进入。”
“那就对了,这坛主在分坛被包围后,不想脱身之计,赶紧逃命,却向着这大牢里面过来,可能并不单是为了来挟持你,而是逃命。
他自知身中剧毒,孤身一人难以逃脱,所以将出口告知小二,希望小二能救他出去。岂料小二不想被拖累,才将他毙于剑下,仓惶逃进来。
这出口应该就在水下,同外面水源有相接之处。你们中间可有人水性较好?”
士兵里有两人出列。
凉辞淡然吩咐道:“下水一探。“
两人得令,进入右侧牢房,摸索片刻道:“果然有出口,就在水下。”
两人屏息而入,不消片刻后就折返,向着凉辞禀报道:“出口直通后山一个山洞,人已经不知去向。”
“罢了,”凉辞摆手:“散兵游勇,不足挂齿,撤退。”
我却一阵心惊,拉过被囚禁在此的两个人:“刚才逃走的那个人,他是在哪个牢房?”
其中一人斩钉截铁地道:“那人是今天刚来的,就在姑娘对面牢房。”
我挥手命几人退下,仅存最后一点希望,低声问木麟:“你刚才在搜查的时候可曾见到火麟?”
木麟闻言一喜:“不曾见到,他也在这里吗?”
我不由懊悔地捶胸顿足,我让火麟借口出了分坛,好接应凉辞等人,那么极有可能不在这里,逃过了木麟的搜查。若是火麟回来向凉辞复命,那还好说,若是火麟继续潜入菩提教里,那小二今日分明见到了我们说话,岂不危险?
我将今日里所发生的事情同凉辞讲述一遍,凉辞听闻以后面色也是一凜,吩咐木麟道:“赶紧传令下去,土麟水麟兵分两路,土麟负责在附近严密搜寻那店小二,宁杀勿纵,坚决不能让他逃离这里;水麟一路,盘查俘虏,探寻火麟下落,但是要注意保密,不要走漏半点风声。”
木麟踟蹰片刻方才道:“我带兵围攻的时候还在奇怪,菩提教一向隐秘,怎么这京城的分坛守卫如此松散。如今我方才明白,肯定是火麟暗中相助,先减弱了敌人的防卫。如此看来,火麟应该是故意回避着我们,他现在,肯定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凉辞蹙眉半晌不语,良久方才道:“依照我对火麟的理解,他一向完不成任务是不肯罢休的,更何况今天听他所言之意,应该是他发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火麟肯定会继续潜伏下去的。我们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描图秘密捉拿店小二,绝对不可以放虎归山。”
“那火麟?”木麟担忧地问道。
凉辞沉吟片刻吩咐:“今日从牢里解救出来的犯人,查明身份后,就放他们离开,让他们尽管将今日在这里的所见所闻传扬出去,尤其是那小二出手暗算坛主一事,大肆宣扬,希望能够帮到火麟吧。”
木麟拱手领命,下去传令,不过片刻功夫重又返回,将手里一串脚铃递还给我,说是在寺院外面的树上找到的。应该是火麟走之前给留下的。看来果真如凉辞和木麟料想的一样,他是故意躲开我们,继续潜入菩提教里了。
我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他能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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