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大喜,举着烛台,带着狂石和水麟拾级而下,地下别有洞天,依旧富丽堂皇,珠光宝气。
狂石一步一步连连惊叹感慨:“怪不得你父亲处心积虑要将你送进宫里,苏家果真是富可敌国,想不招人记恨都难上加难,我如今也有点动摇,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建议了。”
“什么建议?”我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是来你们苏家作女婿了。”狂石浑不正经地开玩笑:“既可以做当今皇上和麒王爷的连襟,又可以财宝美人双丰收,后半生可以尽情挥霍,衣食无忧了。”
这样的严肃关头,他还不忘插科打诨,跟我贫嘴。我不屑地撇撇嘴:“你们忠勇侯府很穷吗?青黄不接?”
狂石惋惜地咂摸咂摸嘴:“还是麒王爷有远见,那时候你姨娘挑我做女婿的时候,我应该一口应下来的。”
我提着裙摆抬起腿,作势向着他踹过去:“废话那么多,满长安哭着喊着要嫁你的摇钱树多了去了,怎的你逃得比兔子还快?”
狂石嬉笑着躲开,不忘向着水麟叮嘱:“记得别像那木头似的,胡乱打小报告。”
我笑笑不再搭理他,上前查看地上整齐摆放的箱子,依旧是挂了那种奇形怪状的锁。当初父亲徒手打开的时候并未留心,一时间束手无策,不知如何下手。我从腕间掏出绝杀,使了气力,竟然也纹丝不动,不知什么金属所铸。
狂石凑到近前,只瞟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蘸着唾沫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向我伸出手:“把匕首给我。”
我挫败地将匕首递给他,他接在手里,似乎随手一挑,锁上就现出一个极细的锁孔来。狂石将绳结对准孔洞慢慢伸进去,然后手腕一沉,锁就应声而落,如此这般,逐一打开来,手法纯熟干练。
我和水麟仔细清点。
“怎么办?财宝虽多,价值连城,但是仓促之间,压根无法兑换现银。金元宝也只有三十万的样子,根本就不够。这地上的金砖完全粘合也取不下来。”我直起腰,擦擦脸上的汗。
狂石沉吟片刻,笑得自信:“天时地利,我们可以利用地洞,使个瞒天过海的方法。”
当夜,我们就将地下室里所有的金元宝通过紫藤小筑的秘道,秘密运送出府,由水麟和土麟一起押送到事先联络好的一处客栈内,交付给早就守候在那里的兵将,由他们第二天天亮以运送粮草的名义,将银两运送出城,然后再送回苏家。
留下来的侍卫将先前从城外运送过来的白银全部搬入地下藏宝室,然后将紫藤小筑和父亲的书房仔细恢复原貌,所有痕迹清理干净。天色已经浮现鱼肚白,所有人回了自己房间安稳睡觉。
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擂门声惊醒,我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不愿意搭理。
来人有些不依不饶,将门拍得”砰砰“响,是青茗焦灼的声音:”青婳,青婳,快起来,出事了!”
我揉揉惺忪睡眼,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十哥,做什么,我还没睡醒呢。”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脑袋。
“出事了!”青茗显然也没有梳洗,头发有些蓬乱:“院子里堆放的银两全都不翼而飞了。”
“开什么玩笑。”我打个呵欠,满不在乎地说:“那么多银两,谁能驼得动?更何况院子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守着呢。”
“哎呀,是真的,”青茗急得直跺脚:“我早起醒过来,就觉得不对劲,头晕脑胀,口干舌燥的。所以顾不上梳洗就出了院子,结果发现银子全都不见了。”
“啊?”我一惊而起,率先跑出院子,来到放置银箱的地方,几名值夜守卫还仍旧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熟睡。
我一脸的瞠目结舌,伸手探近处两个守卫的鼻息,颓丧地道:“都中了**。”
“怎么会这样呢?”青茗焦急地在地上走来走去:“这些贼人也太狡猾,难道是知道这批银两运送过来的时候,你们有埋伏,所以特意等我们松懈了防备才动手?”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反驳:“我们的计划乃是机密,贼人如何得知?”
青茗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有内奸?府里有内奸!是何伯!昨天晚上,我的饭食都是他亲自端到我房间的。饭菜里面绝对有迷魂药!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慢着,”我摇头劝阻他:“你这样怒气冲冲地去兴师问罪,岂不会吵嚷得热闹。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此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否则肯定会引来麻烦,局面不可控制。”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打落牙齿和血吞,全都算了?”青茗义愤填膺地道:“就让他一直潜伏在府里兴风作浪吗?”
“害我苏家,伤我家人,肯定不能就这样罢休,我让侍卫将何伯请到我的院子里,再逼问他贼人的线索。”我叹了一口气:“对府里下人,我们暂且就说银两已经转移了地方。”
青茗忿忿不平地停住脚步,十分不甘。
“不用查了!”狂石从院子外面走过来,一脸凝重:“管家何伯已经不见了,看来我们的怀疑是真的。”
“何伯不见了?那这就说明......"
狂石点点头:“我比你们醒得要早一些,已经出府查探了一番,府外有车辙的痕迹,进入大街上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夜里迷晕我们以后转移了银两。我委婉地问过府里两个下人,说是昨天晚饭时候,何伯曾经单独去过厨房,并且借口支开了其他人。”
“枉费父亲这样信任他,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等背叛苏家,勾结外贼的事情?”青茗愤恨地说。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府外劫匪的眼线全都被一箭毙命,也就是说,何伯跟劫匪并非一伙,而是另有帮手。”狂石伸出食指摩挲着眉间的朱砂痣,一脸迷惑:“我去城门处查探了消息,说是今天城门一开,就立即有车队自称是往军营里运送粮草,拉着几辆车出城了。因为他们手里令牌手续齐全,所以守城士兵并未仔细盘查。如今事情愈来愈扑朔迷离了,难道其中还有第三方人员插手吗?还是只是何伯趁火打劫而已?”
一瞬间,几人心情全都陷入低谷,沉默不语。
何伯失踪的事情被我们刻意隐瞒了下来,对下人的解释是有事派遣何伯去做,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大家听了以后也都深信不疑。只有兔兔对于自己祖父的不辞而别有些小意见。
青茗早饭后召集了府里几位家仆,出府联络扬州城里几位管事,然后奔走相告,将临近州府的店铺管事都请过来,带着账簿和算盘,就在府外临时支起桌椅帐篷,逐一核实府外百姓手里的银票和欠条,登记在册,将总数目汇总。这般整整折腾了一天,将近黄昏,都没有能够清理完毕,只能约好第二日继续。
夜里偷偷转运出去的黄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重新大张旗鼓地运回了苏府,照例在苏家大门口造成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众人贪婪而又热切地紧盯着箱子里的黄金,大有垂涎之态,不过秩序好了许多,大家对于我的话已经不再怀疑,沉下气来。
黄金有条不紊地运送进府以后,我吩咐侍卫全部将箱子堆到了一个屋子里,重重上锁,吩咐严加看管,不能松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忙完以后,青茗就差人过来请我们,到饭厅一起用晚餐。我和狂石一起赶到的时候,青茗已经在桌旁候着了,见到我们赶紧起身招呼。我们依次在桌边坐下,就有仆妇将饭菜端上来,然后静悄地退了下去。
今日里青茗看起来很有兴致,竟然还备了一壶好酒,同狂石对酌,殷勤相劝。
“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世子爷慷慨相助,我苏家不胜感激。"青茗将酒杯高举过顶,极为诚恳地道。
“哪里,哪里,”狂石急忙谦让:“这些都是麒王爷运筹帷幄,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我轻轻地咳了两声,使个眼色,狂石立即尴尬地笑了笑,向着青茗谦让道:“吃酒,吃酒。”
青茗将狂石杯中酒筛满:“世子爷看起来自信满满,想来我苏家有救了,那些贼人亦是不足为虑。”
狂石望了我一眼,讪讪地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会有柳暗花明的。”
“那不知世子爷有何高见?这明日已经是最后一天,门外的百姓究竟如何交代?若是那劫匪闻听我苏家银两已经运送到府上的消息后,以大哥和九姨娘的性命作为要挟,我们又该如何抉择?”青茗愁眉苦脸地问道:“想到这些问题我就心急如焚,难以安寝。”
“怕什么!”狂石拍拍青茗的肩膀:“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不就几十万两黄金吗,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这第三批......"
"呀!”我一声惊叫,手里的汤碗失手打落,热汤溅了狂石整个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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