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作出反应,来人就轻巧地打开了我的窗户,犹如狸猫一样窜进来,落地无声。
我暗里无奈地翻个白眼,不用出声,单看这一连串熟练的翻窗动作,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近前一边伸手撩开我的床帐,一边压低声音唤道:“青婳?”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轻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凉辞点点头:“兰颖儿疯了,兰丞相也被太后赐死。”
“嗯,我知道,二哥托人带了消息进来。”我低声关切地问道:“太后没有找你什么麻烦吧?”
“暂时没有,她如今还顾不上治我的罪。”凉辞上前拉起我的手:“我来找你,是想让你跟我去一趟冷宫。”
我不由一愣:“好端端的去冷宫做什么?”
“兰颖儿疯了以后,有些歇斯底里,见人就咬,太后命人把她关进了冷宫,四周都有人严密把守,严禁外人探望,我想去看看她。”
“哼!”我假装不悦地冷哼一声,撇撇嘴:“见到她受苦,心生不忍了,是吗?”
凉辞无奈地摇头轻笑:“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剿杀菩提教那天,兰颖儿在宫门口拉住我,说要告诉我一个惊天的秘密?”
我暗自腹诽,若不是因为此事,我还不至于同你生了那么大的误会,招惹出今天的事情来。所以气哼哼地点点头:“自然记得。”
“昨夜之事,我翻来覆去地想,觉得兰颖儿定然是因为那次手脚,掌控了我母后什么秘密,所以才会招致灭门之祸。
联想起那日兰颖儿特意在宫门口等我,曾经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过一句话:‘此事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你必须要听’。所以我觉得,母后所忌惮的这个秘密极有可能是和我有什么关联,我想带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冷宫,避开门口守卫,进去诊断一下,看看兰颖儿的疯癫还能不能治?”
我略一沉吟,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觉得凉辞的猜测是对的,极有可能!当下丝毫不敢耽搁,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愁眉苦脸地道:“院子外面这么多守卫,你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如何出得去?”
凉辞极其无奈地笑笑:“平时让你多练功,总是偷懒,如今知道自己是累赘了吧?”
我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
“放心好了,宫里的布防我再熟悉不过。”
说完从房间案几上的福寿盆景里取出一粒石子,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手指轻轻一弹,院子外面的树上就立即传来“咚”的一声轻响,两只夜栖的鸟儿受惊,扑棱着翅膀疾冲出来。
院子外面恹恹欲睡的守卫顿时警惕,沉声呵斥“谁?”,呼啦啦地涌过去。
凉辞揽住我的腰,趁机翻出窗户,小心翼翼地避开宫里守卫,借着夜色的掩护,飞檐走壁,向着冷宫腾跃而去。
冷宫坐落在皇宫最偏远的西北角位置,左邻浣衣局,右侧是最卑贱的宫女居住之所。门首一盏半死不活的白色宫灯,在一片死寂里显得格外凄凉。
与此景的荒凉冷寂格格不入的是,冷宫院子外却安排了不下十几个御林军守卫,隐在暗影避风处,抱着银枪,闷头瞌睡。
院子里也安排了两人守在正门前,冻得瑟瑟发抖,牢骚满腹。
“......果真是世事无常,昨天还无限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天就成了这副模样,家破人亡。”
“是呀,好好的一个人,说疯就疯了,逮谁咬谁,连自己的胳膊都啃,还一点都不觉得疼,撕得鲜血淋漓的,人不人鬼不鬼。”
“哎,这就叫生不如死,下场也是够凄惨的。兰丞相府算是彻底地完了,树倒猢狲散,你说还让我们这么多人大冷天的守着她做什么?难不成还会有人来救她不成?”
“唉,甭提了,我这鼻涕就一直没断过。”
......
凉辞揽着我腰的手摸索着伸进我的腰间,左右游走,我正想抗议,他已经单手一挥,几道银光闪烁,位于院子里的两个守卫,软绵绵地顺着墙一声不吭地坐下去。
我的银针上面并未淬药,应该是正射中了睡穴。
凉辞带着我,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滑下,顺手取走两个守卫颈上银针,然后推开屋门,与我蹑手蹑脚地进去,反手仔细掩好屋门。
屋内一灯如豆,摇曳的灯影,显得整个屋子格外阴冷凄惶。
透过昏黄的灯光,勉强可以看清屋内摆设。斑驳的长条案几,残缺不全的靠背椅,呜咽着寒风的窗户,乌黑褴褛的床帐,角落里挂满尘土的蜘蛛网,四处散发着一股腐朽而又酸臭的味道,令人几欲作呕。
地上一片凌乱,好像这里接受过劫匪洗礼一般,狼藉密布着零碎的布头,碎瓷,还有糊得到处都是的饭菜。抢食的老鼠看到进来人,却并不害怕,瞪着一双绿豆小眼,充满敌意地看着我们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凉辞微微蹙眉,满脸不适地拽拽我的袖子,然后指指床帐里隐约蜷缩着的人影。
我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走到床帐跟前,正欲伸手,凉辞已经在身后一把拉住我,警惕地将我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长剑,挑开床帐,就是明显一愣,满是愕然。
我忍不住探出头去,看清床上的人以后,也不由大吃一惊。
床上蜷缩着的人一身污垢,蓬头垢面,头上,脸上满是已经凝结的血迹,看不清眉眼。她被五花大绑地捆缚着双臂,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也不知道是熟睡还是陷入了昏迷。
这,这是兰颖儿?
我凑近一些仔细打量,虽然脸上脏污,面目全非,但是从身形勉强可以辨认出来,不是兰颖儿是谁?
她看起来睡得香沉,丝毫没有觉察到我们的到来。
凉辞剑尖一挑,兰颖儿身上捆着的手指粗细的绳索顿时断为两截。
我待她浑身血脉略微疏通以后,方才将指尖搭上脉搏,身后的凉辞蹙眉问道:“她怎样了?”
我再三确定过,方才叹口气道:“她应该是被人灌了使人神志错乱的药,但是,又有些不像......”
“那你看还有办法可医吗?”凉辞沉默片刻方才问道。
“并非无药可医,只是这种病需要慢慢调理,不是朝夕之间,可药到病除的。如今她被太后关押在这里,禁止外人探望,根本无法医治,更何况,太后也不会允许。”
“虽然兰丞相门生遍地,但是人走茶凉,这世上,哪里还有人管她的死活?我母后这是欲盖弥彰了。”凉辞叹道。
我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许疯癫对于她来说,是福不是祸,最起码,暂时能够保全一条性命。”
说完站起身,低头看看她冻得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又有些不忍,随手扯过一旁的破烂棉絮,搭在她的身上。
暗黑中的兰颖儿突然就冷不丁地睁开眼睛,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寒光,令我差点惊慌地喊出声来,向后踉跄两步,靠在凉辞的怀里。
“怎么了?”凉辞惊讶地问我,然后扭头去看床上。
兰颖儿已经坐起身来,望着我们的眸子就像一条冷冰冰的响尾蛇!哪里有一点疯疯癫癫的样子?
“你们来看我的热闹来了?”兰颖儿冷冷地讥讽道。
“你没有疯?你是装的?”我惊讶地问。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吐字清晰,思维敏捷,显而易见,兰颖儿神志清醒得很。
我摇摇头:“你怎样与我没有关系,谈不上失望与否。不过,你这样轻易就泄露出自己的秘密,难道不怕我到太后那里告上一状吗?”
兰颖儿将散落在前面的头发撩到身后,讥讽道:“等你听完我说的话,恐怕你就不会这样做了。”
我和凉辞不由俱都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顾凉辞,你可知道太后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置我与父亲死地?”
凉辞站在我的身后,胳膊仍旧揽着我的腰,不敢远离我,唯恐兰颖儿再突然发起疯来,对我不利。眼睛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脸狂傲鄙夷。
“你胆大包天,为了对付青婳,竟然敢冒犯太后,这样忤逆大罪自然性命留不得。”凉辞佯作不知。
“哈哈,忤逆大罪?我父亲好歹也是两朝元老,朝廷重臣。不经过大理寺审讯,直接被太后扣一个犯上的罪名,就取了一条性命。我就不信,你麒王爷一点都不怀疑。”兰颖儿厉声道。
我和凉辞一阵沉默,兰颖儿所言的确在理,我们无可辩驳。她冷哼一声,自顾对着凉辞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要告诉你。”
凉辞漫不经心地点头。
“这个秘密就是关于你的真正身世!”
“啊?!”我和凉辞都忍不住惊呼一声,惊愕地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齐齐转向了兰颖儿。
兰颖儿得意地一笑:“当初我给太后服下汤药,在她沉睡之前,我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惊天秘闻。那就是,你顾凉辞并非她的亲生骨肉,也就是说,你顾凉辞其实并非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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