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扶看了一眼梅清溪,便也吩咐道:“烟逍。”
“臣在。”
“我们也走吧。替宫花大将军安排厚葬。”
“是。”
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刚才还显得有些嘈杂的悬崖边上,现在已是空荡荡的一片了。只有梅清溪独自垂泪,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看的见。只有他自己清楚的明白,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痛心。
天,渐渐的,开始亮了。
雪,越来越大。几乎填满了整个锦州城,仿佛那纯白的飞雪之中沾染了什么,似乎是血腥味,似乎是腐蚀萎靡,诡异而阴森。
白雪就如同柳絮一般纷飞着,在将军府的大院内,纷飞着。一口空棺,寄托了多少来往的故事,多少的从前现在。宫家人全身都身着着与雪同一个颜色的丧服,静静的守着那口空棺。即便寒冷,但却没有心里的凉刺骨。没有人闹,没有人哭,只有落幕下的哀伤,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也似乎看透了,也似乎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即便不能承受,也得承受,是强加给予的?还是本该的篇章就是如此?
就这样站着,站呀,站呀。等到天都黑了,还是纹丝不动的站着,全身都以麻木,脸旁也被冻僵,只是眼神里的仇恨是火热的,是不灭的。
宫儿轻启着那颤抖的嘴唇,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身上也全身被雪打湿了,宫儿不顾忌自己身上还感染着风寒,温热的眼泪滚落,宫儿说的喜悦,无措:“姐姐,雪停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来年了,我们一起看日出看日落,种芍药,赏芍药。绑秋千,荡秋千。剪窗花,过新年。姐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回答宫儿的话呢,为什么不说话呀。人潮那么拥挤,姐姐你回来吧。你不是说等你回来之后,我与容修就要成亲吗?你怎么可能食言呢?宫儿知道你不是食言的,那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呀。”
只有宫祭是清醒着的,她拉紧了宫儿一步步迈开的步子,紧咬着牙说着:“宫儿,慎儿走了。”
“在我心里,姐姐一直在。她不会走的,她不会走的。”宫儿笑着,笑的那样甜。
莫从秋的拳头捏的很紧很紧,恨不得将锦扶挫骨扬灰!可是现在的宫家根本没有了保护盾,没有了任何的权利,只有冷冷清清,暗淡下去的光芒。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慢慢的被淡忘吧,而宫家,只能用来缅怀于此。
“宫花!”
这一声叫的颤抖,叫的长远,也叫醒了当场的所有人。
是梅清溪来了,他怎敢来?
莫从秋看见梅清溪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恨不得将梅清溪一刀砍死!莫从秋怒气冲冲的提起梅清溪的领子,本来莫从秋就是习武之人,力气也自然要比梅清溪大。且不说这些,现在的梅清溪就像失了魂一样,呆呆郁郁,莫从秋紧紧锁着眉,质问道:“这就是你梅清溪所说的要将慎儿带回来?!难道就是带着慎儿的骨灰回来吗?!!”
梅清溪没有反抗,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成了这样。我真的是想带着宫花的人一起回来的,而不是冷冰冰的尸体!对不起,对不起!”
“你个王八蛋!!”莫从秋最见不得男子这样,尤其是梅清溪的道歉,莫从秋狠狠咬着牙,将梅清溪一瞬之间放开。而梅清溪就像是浑身没了力气一般,瘫倒在雪地上。
静静的宫祭,听了梅清溪的话,觉得可笑之极,虽然有很多的话想要质问梅清溪。可是宫祭不是那样轻易就失去理智的人,只见宫祭淡淡一笑,那一笑之中藏着多少的微妙,藏着多少的狠厉,宫祭最后吐露出一个字:“滚。”
梅清溪嘲讽的笑着,渐渐的从雪地上拾了起来。他忽然做出了一个举动,令在场所有的人都诧异。
梅清溪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的胸口暴露在众人面前,更加暴露在这寒风冷雪之下,他狠狠,重重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嘴唇颤抖着,他是那样的想去证明自己,却又想不出来那聪明之极的办法。现在的办法,是在愚蠢不过了。他咬牙切齿忍着嘴唇身体上的颤动,狠狠地说着:“我,梅清溪!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最不可原谅的就是是我一手促成,将宫花送去了宿疆,才至于宫花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我真的是一心想要把宫花带回来的,可是,最终我还是输给了锦扶,尽管我想的有多么的周密,多么的自信,可到头来,我们都被锦扶欺骗了,他才是最后的赢家,而我们只不过都是锦扶手里的棋子而已,宫花是,你们宫家也是!!就连我也是!!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和锦扶对抗!!”
宫祭她很聪明,以至于梅清溪想要说什么,宫祭全然知道。只不过还是由着梅清溪来说完,宫祭这样做,也是为了早点将梅清溪打发走,宫祭一点情面都不留,冷冷的对莫从秋说::“这是我们宫家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说。从秋,送客。”
“从今以后,你梅清溪再也不要踏入宫家一步,十丈之内,你都不要出现!那样,只会玷污了这条街,玷污了宫家。”
“哥哥,等一下。”
“宫儿,怎么了?”
宫儿没有回答莫从秋,而是缓慢稳重的走到了梅清溪身旁,抬起手来“啪!”宫儿打了梅清溪一巴掌,这一巴掌宫儿打的好,宫儿在此刻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以从容平静来对待了。宫儿是真的变了。
“这一巴掌是你当时给姐姐的,也是你对姐姐做过的承诺。可是,你未兑现,我打了你,是替姐姐。从今往后,你是你,是梅清溪。与姐姐没有任何的干戈,与宫家,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走吧。别等着将你拖出去,那样驳了你的面子,一点也不好。”宫儿说的句句有理,只是梅清溪,还是不肯听进去,还是在原地愣着,一动不动。
宫儿盯着梅清溪,冷冷道:“哥哥,拖走吧。”
莫从秋着实一点面子也不留了,直直拽起了梅清溪,一直拽到了宫府的门口,扔了出去。莫从秋头也没回的关上了宫府的大门,神色漠视,动作更是残酷。
梅清溪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一切也是梅清溪自己咎由自取。
宫花为何会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梅清溪全然参与了,但是他自己也是被下了套。而这一切背后的主使就是梅清溪自己的母亲,梧淮。可是梅清溪一直天真的认为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吃斋念佛的慈善之人。他自己被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的被蒙在鼓里,可是他还是未发现,未觉醒,说起来,梅清溪与宫花是不相上下的愚蠢。
“等到将慎儿下葬之后,拒绝见一切来客。包括锦扶。从那以后,将宫家所有的下人遣散,将宫家的所有房间,所有东西全部封锁。即刻,叫来沈氏兄妹过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将叶希那里藏着的军火全部运送到宫家。来一个杀一个,我要杀一儆百!直到查出最后的真凶,直到将整个锦国天翻地覆!!”
宫祭说的一丝不苟,说的有条有理。
“好了,都各自收拾收拾你们自己吧。不要丧着一张脸了,我们越颓废,越气愤。别人就越有机可乘,我们只有先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才有可能将那些恶心之人。一个,一个,推上死路。”
“宫祭说的没错,我这里关于一切的真相,肯相信我,就且进屋来商量吧。” 路无期已经听了半天了。他从宫祭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个女子不屈的坚韧与事到临头的稳重,不得不由衷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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