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喊杀声震彻天地,所有的战士都狰狞着表情,挥舞着自己的兵器在那狼烟四起的沙场之上厮杀。大刀劈砍,断臂残肢遍地横陈,长枪挑刺,内脏在那枪头上被扯得四散纷飞,血红的肠胃带着昨天的秽物落在不知道的地方,被那厮杀在一起的两方将士踏成泥土。这,就是战场……我被夹在两批人中间,看着那些刀刃长枪就在我的眼前挥舞,不仅仅是恐惧,还有震惊。没有见过的场景,穿越了几千年的时光将我夹在中间,杀戮,血腥,战争。跟电视剧中出现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再想想我从前投胎的那几世,父神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从未经历过战争,每一次投胎的时代都能在史书中找到关于那时代的赞歌。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战争,是这样的。突然,一把刀从我的身前划过,劈中了我身后的一个人,我下意识的要尖叫,却发现那人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我,在转身看身后,那被劈中的“敌军”已经身首异处,头颅就在脚下,士兵们冲锋,撤退,越来越多的人脖子上没有了那生命的象征,而地上,完整的,残破的,熟悉的,陌生的。“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剥皮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将我带到了一处较高的山地,看着山谷中相互厮杀的两方阵营。“两个士兵没有仇,可是上位者有,那么这两个陌生人就要为了上位者的利益厮杀,不死不休,你说他们的心里是愿意的嘛?”我说不出来,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是愿意?没有人会愿意杀人,尤其是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可是要说不愿意,他们是军人,是一个国家的代表,他们的战斗代表着国家。这真是一个矛盾的问题。剥皮匠人也曾经被作为战争武器应用到冥界与其他五界的战斗中,他现在把我送到战场上,是不是想让我体察到他的过去,然后让我知道他不仅在力量上是强大的,他的心也是善良的,不需要净化?不过,按他的性格来说,他似乎不是个需要解释的人。那他带我来做什么?我微微侧头看向剥皮匠人,竟然很神奇的在剥皮匠人的猫头上看到了一丝落寞,和孤寂。剥皮匠人单手一挥,沙场瞬间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很快,人群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残肢尸体,还有近乎布满了整片天空的黑压压的魂魄。沙场的魂魄不同于其他地方,有很准确的仇恨指向,在战场死的人,很多都不知道自己谁被谁杀的,他们的怨恨,比较大,大到他们自己的力量无法将其改变。那么这些魂魄最后能何去何从?都是要去枉死牢的?或者……正想着,剥皮匠人再一次挥手,沙场上黑压压的魂魄竟然全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全部朝他所在的这里涌了过来。剥皮匠人成了他们新的领导人,让他们在眼前的天空中以无声的方式排兵布阵,恢复了他们生前的军旅生活。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死,没有被人将头颅砍下来。“他们的魂魄都很简单,只需要一个让他们能坚持活下来的理由。”“他们其实不想死,不管要不要战斗,活着,便是他们的要求,也是奢求。”剥皮匠人说的很慢,像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人在跟人说他年轻时候经历的荒唐事。“你怎么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问道。剥皮匠人裂开扭曲的嘴,道:“因为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生出来的。”“因杀戮和战争衍生出来的。”“小殿下,在战争中,不仅是百姓民不聊生,魂魄亦是如此,他们没有了安身立命的躯壳,又不想就那么去冥界,如果没有人收服这些魂魄,他们也是会动乱的,而且,这些将士的动乱,可是比饥寒交迫的百姓,要来的更加凶猛,他们是可以影响国运的?”“影响,国运?什么意思?”他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出于好奇,我问了一句,不过也只是当做补充知识库了,我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净化剥皮匠人的念头。“赫赫有名的大秦帝国,小殿下知道吧?”这话问的,全国人民中,差不多是个人就知道这个大秦帝国吧。剥皮匠人继续道,“那样的一个泱泱大国,最后沦为一段可笑的历史,正是因为起初战争之时生出了太多的冤魂,所以大秦帝国的王,和整个大秦帝国的命数都不长。冤魂念家,怨念长久不去,对统治者便是一大障碍,最后,只能以倾国覆灭来偿还。”更大的场景出现在天空,黑压压的士兵在天上呈现一中遮天蔽日的错觉,也给了我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小殿下,剥皮匠人不是单独指我一个魂魄,那是一个族群,我们生于战争,即便你今日将我净化,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战争,我就还会成为一道怨念,杀人,食肉饮血,薄皮换舍……”剥皮匠人说完,静静地看着我,金黄的猫眼中带着一种想要看戏的戏谑情绪。不过,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我知道,我不可能阻止战争,也不能让剥皮匠人真正的在人间消失,可是对于你,我却能保证,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不会再让你有害人的机会,如果你给我看这些是想劝我放弃净化的话,那你的算盘打错了,我这个人天生偏执。”胸口的伤处疼痛不知不觉加深了许多,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反应迟钝的样子,我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得速战速决。我再一次掐起净化诀,朝剥皮匠人扑了过去。不过身体的状态终究还是成了一块短板,我还没到他的面前,剥皮匠人突然向我抓了过来,而且恐怖的是,我明明感受到了他这一下抓到了我的太阳穴,似乎整只手都砸进了我的脑袋里,可是最后,我却还能好好的站着,好好的看向那黑压压的士兵在天上乌云一般排布涌动。剥皮匠人不见了。一种剧烈的恐惧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像是有一座山,压在得我心头隐隐作痛,可是这种恐惧来自哪里,我却很迷茫。好像一切都是凭空出现的,慌张,恐惧,紧张,抵触……很快,我眼前那一片金戈铁马也不见了。我又回到了刚刚初见剥皮匠人的那个地方。只是此时等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剥皮匠人了。“子桑暝!”莫名的恐惧越发剧烈,我整个人都慌了,现在看到子桑暝,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救赎,唯一的想法就是扑到子桑暝的怀里,听他像往常一样,对我说一句“别怕”。可是,我刚向前迈出一步,子桑暝竟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向我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淡淡的杀气。而在他晶蓝色的眼睛里,我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半腐烂的猫头,干枯的身体,还有我慌慌张张的伸手在脸上摸索的表情。怪不得刚刚会有那种感觉,怪不得剥皮匠人已经将手伸进了我的大脑中,我却没有受伤,怪不得剥皮匠人你不见了。我疯狂的在脸上摸了一圈,眼泪通过那破烂的眼眶流了出来。“子桑暝,我是闫诺……我……”我嘶吼着向前走,每走一步便会重复一遍,“我是闫诺”,可是,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了之后,我才发现,我现在说出来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的话,我只是在毫无章法的喊。我无法正常说话了。子桑暝眼中狠厉之色更浓,手中已然攥住了那把会燃起火焰的长剑,剑尖此时正对着我的眉心。他,他这是要杀了我?“子桑暝!子桑暝!”我嘶哑着嗓子继续喊,虽然喊出来的声音只是毫无意义的尖锐叫声,可是就让我这么死在子桑暝的剑下,我,我真的难以接受。我宁愿死在剥皮匠人的手里。长剑上的火光开始升腾起来,我整个心脏也在同时悬了起来。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比被人暗算之后要死在爱人剑下更让人觉得奔溃的了。然而就在这时,剥皮匠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小殿下,是不是很难过,很痛苦?你知道吗,在你抓住我之前,那个孩子,我就是用他的母亲的手剥得皮,他的表情,给你现在一样,哈哈哈,见惯了杀伐,人性中的善恶才让我更加难以自拔的沉迷,你们总是能给我一个不同的感受,哈哈哈……”我真是恨不得扒了这个剥皮匠人的皮,我恶狠狠的对那剥皮匠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道:“你不要得意,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你也照样出不去,阴书的封印之法可不只有从外界封印。”剥皮匠人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我说中了什么心事,冷哼一声,“你想要在内部封印?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也在这阴书之中。”我牙关咬紧,没有回答。我当然知道我在这阴书中,我这么一个“唯我”主义的人要下定决心为民除害,也算是一种破天荒。可我现在哪有别的选择!不封印便是死在子桑暝的剑下。我哪有别的选择!!“那好,想要封印你就试试,这幅身体可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声音这一次彻底消失,我立刻掐准这段时间抬手掐诀。刚才情绪激动还没有感觉,现在因为要掐诀,手指的各个关节都要动起来,才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也明白了剥皮匠人刚刚那话的意思。毫不夸张的说,关节处的僵硬竟然像是穿了钢筋。难动是一方面,动一下就钻心的疼,才是让我这内部封印法诀久久掐不出来的最大障碍。坚持下去。我拼命咬着牙,感觉那尖锐的牙齿已经刺进了我的皮肤之中。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拇指与无名指之间的距离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这个封印法诀就可以成了。“闫诺!”冷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边,我一个愣神,法诀被人截住了,子桑暝的手正牢牢攥在我已经变成了剥皮匠人的,干枯的手上。“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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