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甄宿威握剑杀敌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正到了面对着宁婉夜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手足无措,就好比现在。他拿捏着银针的手微微抖了一抖,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你快些吧,我不怕疼的……”宁婉夜清清淡淡的声音说着。越是这样犹犹豫豫的,就越是折磨人。
闻言,甄宿威点点头,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终于动起手了。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但难免还是会痛,挑破了一个个不同大小的水泡后,甄宿威将小瓷瓶里的药膏抹了上去,解释道:“这药能治伤也能快速的止疼,都是我从小舞刀弄枪的时候随身带着的,你就留着用吧,但是……我希望这次以后,你永远都不会用到这些东西。”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说好听了是人人都向往的富贵之地,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一座黄金坟墓。进入了这座坟墓,能不能活着带着富贵走出来,一切都只能看自己了,宁婉夜淡淡叹了一口气:“借你吉言。”
甄宿威将她抱起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从身后搂住了她,两人缓慢的游走着,好半晌听甄宿威哀怨地说道:“你把自己打扮的丑些,最好就让皇上看不入眼。”
闻言,宁婉夜有些好笑,头一回觉得甄宿威其实有些可爱的地方,她抿了抿唇角笑意伴随着春风:“你方才不是还说,以后要对我俯首行礼了吗?怎么这会子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了?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好?”
“你不会生气了吧?那是我逗你玩的,我哪里愿意看着你入宫?”甄宿威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处,哈出的热气吐在她的脖子上。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好?我只不过是可惜……这好不是我给的……”
宁婉夜有些痒痒的缩了一缩,面颊微红,故意转移了话题,“甄宿威,你轻薄我?”
“哪敢?”甄宿威深吸了一口属于她身上的香气,唇角挂上了淡淡的满足,眉目间温柔一片,数不尽的风情。
“还有你不敢的事?”宁婉夜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甄宿威仰头一笑,不管不顾地道,“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想带你走。”
宁婉夜可不想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想再在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话题里纠缠下去,当下说道:“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有人执着于爱恨痴缠、有人执着于繁荣富贵,亦或许我就是这后者罢了……”
“何必把自己说的这般不堪?宁婉夜,如果这是你想要逼退我的一种手段,那么你恐怕是打错了主意,”
“甄公子,这就是真实的宁婉夜,就是如此的不堪。”无疑,这的确是宁婉夜的一种手段,不过,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甄宿威没有回答,在沉默过后却是越发坚定地说:“我还是原来的那句话,如果你真愿意,我会娶你为妻……大不了我去跟皇上求求情……”
宁婉夜闭着眼睛,一路无言,马儿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市集上,为了避免口舌,宁婉夜便与他分开了,忍着脚下的不适回了宁家。
“小姐,你这是?”怜星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瘸一拐回来的她。
宁婉夜低声道:“不准声张,去给我准备沐浴的热水!”
宁婉夜这夜睡得不是很安稳,期间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惊醒了几次,后面就再无睡意了。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很明显就看出来她没什么精神。
还有两天,两天之后她就要进宫了,想着,宁婉夜的心里微微有了些兴奋。
她现在只有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得到更多东西,这样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痛心。“小姐,这些菜可是不合胃口?”周素低声问道。
宁婉夜没有否认:“可是厨房换了做菜的厨娘?”
周素点点头,愤愤的说:“三姨娘现在仗着老爷宠她,竟把府里的很多婢女都打发走了,换成了自己的人,厨房那边自然也是全都换了个干净,老爷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嗯,随她怎么折腾吧!”就算父亲再怎么宠爱,她的肚子也生不出东西来了。不是宁婉夜心狠,这都是她们应该得到的报应。
周素有些不满地轻声道:“这三姨娘也太嚣张了,小姐若是不在府里还不成了她的天下?”
宁婉夜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她现在无子无女在身边,就算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也只是她一个人扛着,她若是不知收敛,便随了她去,早晚闹出事儿来。”
“一月周素,在我进宫之后你们就回到爹爹身边侍奉着,这样三姨娘也不能欺负了你们去。”宁婉夜正色道。
一月了然的点头:“奴婢明白的。”
周素垂下眸子,低声道:“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姐回来?”
这个,宁婉夜自己也不清楚了,她微微轻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收起来吧。”
怜星快步走来,福身一礼:“小姐,这是给小姐的信。”
“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送的?”
“不曾看见。”怜星低下头说着。
房间里,宁婉夜拆开了信封展开一看:“一切顺利,勿忧!”
很简单的一句话,虽然没有署名,但宁婉夜知道这是三皇子的信,当下心里也稍稍也平缓了一些。
这一日是所有秀女进宫的日子,宁婉夜也早早的换上了宫装,等候在府中。
周素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而是红了眼眶,一直送她到轿子前,却不敢抹泪,只是哽咽道:“小姐,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奴婢不在小姐身边了小姐也要吃好睡好……”
周素,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老妈子了?”宁婉夜笑盈盈地望着她这幅模样,实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闻言,周素破涕一笑:“小姐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好了,你们快进去吧。”
见周素依依不舍的模样,宁老爷眸中也不禁带泪,强忍着心酸感正色道:“婉夜,此去宫中多学多看少说话,记得祸从口出,做事万万小心谨慎,别让人拿捏住了,有什么事就差人给爹爹送个信。”
宁婉夜目光染了些许的水渍,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女儿今日拜别爹爹……”
望着轿子渐渐远去之后,三夫人心里就更加得意起来了:“老爷,我们回去吧!”
今日的都城格外的热闹,外来围观的人也是数不尽,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唯有今年热闹得过度了些。
只见两排侍卫护送着八人抬的轿子走在街道中,轿子的四周是空洞的,只挂着薄薄的轻纱,能够看到里面坐着的女子,秀女们虽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宫装,可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却个个都是蒙着面纱的,无疑中却成为了一道炫目的风景。
轿子上了官道后,人也渐渐少了下来,就算是想上来凑个热闹的,看到这架势也只能避得远远的。
“怎么停下来了?”随行的赵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伸出一指勾起了轿子的薄纱。
“回公公,前面出事了!”侍卫着急的说着。
赵公公哼了哼:“待咱家去瞧瞧。”
侍卫喝退了围观的百姓,赵公公一看顿时吓得用帕子掩住了嘴巴:“不得了了,好好的怎么就要自杀呢?”
这轿子就在宁婉夜的前面,见状,宁婉夜擅自上前:“公公,小女子懂些医术,可否看看?”
快快快,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保不住了!”二十名秀女若是少了一个,他该怎么向皇上交代?赵公公当下急的团团转。虽说不是他的错,但保不齐皇上一个不高兴觉得不吉利就迁怒于他啊!
宁婉夜凑过去,见那秀女胸口插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很明显是她自己刺进去的,这又是何必呢?女子紧紧地扣住宁婉夜的手,虚弱地说:“我……宁可死也不会进宫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女子就断了气。
“哎呀……这这这……”赵公公彻底地泄气了。
就在赵公公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见前面走过一女子似是被马惊到了,赵公公眼珠一转,顿时有了办法,死去的秀女便由这女子顶上了。
到了第一道宫门口的时候,出现了大队的人马,为首的将军便是当下最为皇上看重的甄宿威,他一身银灰色锦袍,长长的披风迎风轻扬起来,平添了一种飘逸的俊美。
“少将军来得早了!”赵公公尖嗓子的声音传来。
宁婉夜朝着不远处的男子看去,不得不说的是这个男子无一处是不俊美的,只可惜他们注定只能成为陌路。
虽然宁婉夜脸上遮了面纱,但那双眼睛却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有的,甄宿威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之后,甄宿威微微一礼:“赵公公,末将奉皇上的口谕前来迎接秀女!”
“嗯,一切都安好,少将军大可放心。”赵公公毕竟也是在这深宫中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处事不惊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先前有秀女自杀的事,如今也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甄宿威骑在骏马上走在前面,身后便是宁婉夜的轿子,宁婉夜目光一直不曾落在他的身上。她知道,在这个深宫中,想要生存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候一个误会、或是一个口舌之争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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