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音撇撇嘴看见御行裔也是用同样抱歉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坐到边上去。姚青音抱着箜篌只好乖乖地往角落里走去,突然小船晃荡了一下,姚青音一个站不稳往旁边摔了去,肩膀狠狠地撞在船上的挡雨蓬上,瞬间传来一阵类似骨骼碎裂的刺痛。
姚青音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强忍下眼角因为疼痛的湿润看向御行裔,此时御行裔一手抱住御菀知的腰,在她耳边柔声安抚着,注意到姚青音的目光,正要站起身走过来却被御菀知一把抱住,“哥哥我怕!”
御行裔只好又坐回位置上,一脸关切地对姚青音说:“青音刚才可有吓到,有伤着吗?”
姚青音心里一阵难过,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哄着,就算是当初被人追杀在白云谷里养伤,师傅也是对她百依百顺事事照着她心意来。
“没事,就是刚才吓了一跳,不必担心。”姚青音敛下眼帘沿着船板坐好,故作轻松地答道。
“看吧我就说没关系的,南国花都可是个水都呢,出行来往都是乘船的,青音哪会被这么一点动静就给伤到。”御菀知一脸“你小题大作”的神色,满不在意地说道。
“就你娇贵!”御行裔弹了一下御菀知的额头嗔骂道。
御菀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颇为可爱地冲他扮了个鬼脸,随即对姚青音撒娇着说道,“青音你不要抱着箜篌不说话嘛,你的箜篌我在景岚国便早有耳闻,难得今日良辰美景同出游,你就弹奏一曲嘛,我好想听!”
姚青音淡然一笑转轴拨弦三两声,这张凤首箜篌虽不如她的缠音,倒也是个难得的名品。
于是姚青音在试了几个音后便拨动琴弦,悠扬委婉流转舒缓的琴声从指间流淌,飘扬在这宁静的的河道上,也飘入离这不远的另一条模样相仿的小船里。
“公子,是小姐的琴声。”一身黑色劲衣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对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卓尔独行的银发男子恭敬地说道。
银发男子一袭白衣胜雪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目如朗星鼻如悬胆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此时男子神色落寞看着远处喃喃低语,“这才只是过了一天,我又开始想她了。”
“公子我们要与小姐相见吗”原风沉声问道。
“不必了,五日之期还未到。”闫楚文沉吟了一下,“皇兄派来的人还没撤离吗?”
“是的,陛下已经催促几次了,希望公子能早日回去。”原风目光闪了一下,这次离开若是小姐不愿同公子走,以后岂不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嗯。”闫楚文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此时炎都繁华中的宁静,琴音还在继续,悠悠扬扬婉转清越。闫楚文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夜风习习花香绕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唯有风中低语传入耳畔,似情人的低吟似河岸旁垂柳的缠绵。
青音,这是最后一次给你的纵容。
翁柳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提着箱子冲了过来,眼角含住泪水小心翼翼地给姚青音抹药,“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翁柳情看着这青肿了大半边的肩膀,抬手抹去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小姐一定很疼吧,柳情给您吹吹。”
姚青音嫣然一笑弹了一下翁柳情的额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青了一块吗不碍事的。对了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啊,太丢脸了。”
“小姐……”翁柳情生气地睨了她一眼,“那小姐告诉柳情是怎么受的伤。”
“呵呵,就是上船时没坐稳撞了一下。”姚青音不在意地笑笑。今天的事太憋屈了,她怎么好意思说。
“上船的时候?”翁柳情的声音突然拔高,姚青音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小声点,翁柳情点点头,姚青音这才放开她的嘴。
“这么说小姐刚上船就已经受伤了,那您怎么不说出来?御公子他是怎么照顾的,居然还让您带伤弹了一个晚上的箜篌。”翁柳情满是心疼地握住姚青音的手,给她按揉受伤的地方,眼泪“啪”的一声打在姚青音手上,把姚青音吓了一跳。
“柳情你……”姚青音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除了母后外柳情还是第一个为她流泪的人。虽然她们在白云谷相处了一段时日,但她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泛泛之交的朋友而已,从未用真心与她相交,如今经历这番,她心中除了感动外还有着一丝丝的愧疚。
只是姚青音不大适应这种真情流露的情景,一时之间竟脑袋放空仅凭本能去动作。翁柳情显然没有她怎么别扭,见姚青音为她拭去泪水,她干脆一把抱住姚青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眼泪更是如开闸的河水哗哗流个不停。
姚青音无声地咧嘴嘶叫了一下,很想推开柳情告诉她她压倒她伤口了,可是此情此景她又哭得那么厉害,姚青音还真不好做出这么煞风景的事儿,故而只好苦着脸忍着疼痛,还要腾出一只手来安慰哭得一塌糊涂的翁柳情。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连受个伤求安慰也会这么苦逼。
翁柳情哭了好一会儿才吸着鼻子从姚青音身上起来,抽噎着说:“不好意思啊小姐,把你衣服弄湿了。”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姚青音打着呵呵,看她情绪平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柳情我累了,伺候我洗浴就寝吧。”
沐浴后,姚青音只觉全身都舒坦了,连毛孔都在哼着曲儿。
房内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烛火的噼叭声。
姚青音在床上躺了一会,双眼空洞地盯着床顶悬挂的花穗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子的呆,“柳情你说我们回去好不,我突然想我母后了。”
“回哪儿去?”柳情显然刚睡过去,这会听到声音一时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回花都啊,我已经出来好久了。”姚青音出神地盯着某一处,眼睛一眨也不眨,不知为何今夜特别想念母后,想得她都快哭了。
“好啊,小姐去哪柳情就去哪,小姐到了花都后可别抛下柳情啊。”她得赶紧把小姐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公子。
“傻瓜。”姚青音淡笑。
“小姐可是因为游船之事在难过?”翁柳情躺在外间的木床上,虽看不到彼此的神色,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萦绕在房内,让人心情不自主的沉重。
“柳情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只想着逃跑,逃得远远的就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姚青音闭上眼睛,淡淡开口。
“……”翁柳情沉吟了一会,这才故作洒脱地说:“小姐你想太多啦,不管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公子都喜欢。”
姚青音默,殊表哥和柳情都说师傅喜欢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呢,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翁柳情见姚青音半天没说话,便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一块安神香放置香炉中,轻烟缭绕芬芳扑鼻。
隔日醒来,肩膀的淤肿已经消退了许多,姚青音用过早膳后并带着翁柳情去主院寻寒月。
寒月此时正于案前作画,熏笼里淡雅兰香缭绕,两个侍女于其身后轻打着扇子。
寒月见姚青音进来,展颜一笑,“姐姐今日怎么过来了,快请坐。”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笔墨命吟诗上茶,“听莞儿说你们昨夜游船去了,玩得可还开心。”
一听寒月提起游船,姚青音只觉肩膀一阵疼痛,却仍旧淡然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今日过来我是来辞行的,我来秋水居已几日了,总不好一直在这叨扰。”
“夫君知道此事吗?”寒月眉头微蹙。
“你替我向他说一声,五妹总是这府院的女主人,后院之事与妹妹说便可。”
“这可不妥,姐姐是夫君的贵客,妹妹可做不了主。”寒月看姚青音漫不经心的神色,想了想接着说道:“可是府内有什么事惹得姐姐不愉快,姐姐尽管说出来便可,妹妹一定给姐姐出气。”
姚青音笑,“五妹你想太多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三姐现在怀孕了我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南国去,所以想趁这段时间陪陪三姐。”
“四姐你忘记我们打的赌了吗?”寒月盯着姚青音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淌了这趟浑水,哪有这么轻易就可以离开的。
“赌?不用赌了,我已经认输了。”姚青音默默地说。
“这样就认输了?看来你对行裔的感情也没多深。”寒月讽刺道。
“这不正合你心意吗,我昨夜想了一个晚上,确实我对御行裔的感情还没深到那个程度,虽然看见他们兄妹俩的亲密会气闷,但是心情转眼就能平复,没有嫉妒没有心痛,我想我对他的感情应该只是好感吧。现在我要退出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姚青音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又想到那个梦,梦里说寒月会**而死。她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忙喝了口茶平复心情。转而又想到梦里说寒月是西宫贵妃,而现在她已经是东宫皇妃了,而且如今还怀有身孕,没道理不升反降的。
呸呸只是梦而已,她在这里瞎想什么,梦里的事怎么做得了数,果然是昨夜没睡好脑子不清醒。
“好吧,既然你要走那我也不强留了,我会同夫君说的,不过姐姐今日中午菀儿会过来陪我用膳,你也过来可好,用过午膳再走吧,今日一别我们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寒月说着神色黯然,仿佛有着无尽的忧愁。
姚青音看着也是一阵难受,虽然她一直讨厌这个同她长得相像的妹妹,但是如今两国相隔,相见再遥遥无期,那点少有的姐妹之情竟一时被勾了起来,不管曾经有多少不愉快,她们到底是有着相同血缘的姐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寒月虽然我现在还是不喜欢你,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姚青音顿了顿,决定不管那个梦是不是真的,提个醒总是好的,也可以减轻她对寒月突然冒出来的一丝丝愧疚。“你在后宫记得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就算哪一天在那后宫呆不下去了你也可以回花都,你若不想回花都,你还可以来找我,我想那时我应该已经嫁人了,养你一个绝对不是问题。”
寒月听她这一番话,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忽视了。寒月不解地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忽而想到自己前世,心头一震,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冷冽,难道她也是重生的?
“姐姐怎么突然这么说了,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寒月试探地问道。
“哎已为人妇的是不是都是像你这般疑神疑鬼的?别瞎想了,我就随便那么一说,还不是被那御菀知给刺激的。”姚青音心虚地别过眼睛,低头又喝了一口茶。
姚青音闪躲的眼神没有逃过寒月的眼睛,她心下虽不能肯定,但是姚青音绝对是知道了些什么。“姐姐我听说**的人都死得特别惨烈,你说怎么还有人会选择这样的法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姚青音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掩饰性地呵呵一笑,继续喝茶。拿起杯子才发现已经没有茶水了,遂又尴尬地放下。
寒月命吟诗给续上茶水,心中已经有几分肯定了,不过就算她也是重生而来又怎么样,自己还能再重蹈上一世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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