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二人的体型,要是让他们开始那十军棍,路苑杰绝对不会还有性命留下。
眼见就要被拖下去……
“龚将军,本官乃是禹城县丞路苑杰,你竟是敢无故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朝廷文武分家已久,便是龙椅上的那位一时间也不好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只能在出事的时候和和稀泥。且因为担忧哪天某个武官被某个文官气的一不小心动手,直接将文官打死了,皇帝还下令“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手,否则便要论罪。
皇帝的本意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几个人才,因为惹怒武官,一不小心就给全打死了。但没想到因为这点,却是更加激化了文武双方大臣的矛盾,有了这道圣旨,那些文官出口便更加不担心了,而武官也更是恨得他们牙痒痒。
虽然这只是一句题外话,但也说明了,如今世道,武官想要随意殴打文官,那是万万不可的。后果怕是比他直接带兵将这些镇民砍杀了,都要严重。
路苑杰也是机智的很,知晓此时说什么多余的话,都可能在下一息堵住嘴被拉下去,便直接喊了这么一句,正中要害。如此就算龚文耀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身份,也会因为滋事甚大,而不敢随意动手了。
而事实也正如路苑杰所猜想的那般,龚文耀闻言面色顿时就是一变。那两个押着路苑杰的兵士还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见手下的“小白脸”还敢叫喊,立刻便要拿东西堵住他的嘴,但就在这时,龚文耀却朝他们摆了摆手。
“慢着。”
那些兵士都是龚文耀手下带出来的,自是十分听话,闻言虽然心中疑惑,却也还是停下了动作。
“你真的是禹城的县丞?”龚文耀神色莫变,上下打量着路苑杰,有些不相信。实在是路苑杰有些太过年轻了,看着不过十**岁的年纪,寻常人在这个时候最多刚参加科举,如何能够成为一方县丞。且这几日他在禹城,连县令也见过,却没有见过这位县丞……
这般想着,龚文耀眼中怀疑之色更重。
“我自是有证据的!”虽然身子被押着,但路苑杰依旧尽力抬起头来,直视着龚文耀,笑道:“在下敢这般说,自是有所依仗,龚将军信是不信?”
龚文耀眯着眼睛盯着他看,双眼刁钻的好似毒蛇一般。
路苑杰淡然着态度,任由他看。
良久,头顶烈日,路苑杰的额角都开始出现薄薄的汗水了……
“放开他。”
此言一下,那两个压着路苑杰胳膊的兵士便松了手。路苑杰大大松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
龚文耀冷着一张脸,低头对路苑杰道:“本将军允你去取证据,但若是欺骗本将军,那便是游意小姐,也保不下你。”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此人的身份,毕竟一城县丞,怎么可能会偷偷入了车队,还是以那般不堪的身份。
路苑杰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威胁放在心中,且不说他确实是禹城县丞,就说如今已经不算是了,单凭那样东西,龚文耀也是不敢伤他分毫的。
他动了动因为长时间被压制而有些发麻的胳膊,觉得舒适了一些,才对龚文耀行了一礼,道:“那请龚将军在此稍后,在下片刻便回来。”
龚文耀不知可否,但他却又挥了挥手,那之前押解着路苑杰的两个兵士,便跟在了路苑杰身后。
“此地混乱的好,为避免你出什么岔子,便让这两人跟着你罢。”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其实这点根本没必要,五百精兵早已经将这十几辆马车团团围住,任谁想要逃离,都要拿捏拿捏自己的本事。如香芸这样的,都要借着夜色,且兵士换班的时候,才好离开。
但路苑杰也不在意这么一点小小的监视,这都是小节罢了。他又拱了拱手,也假惺惺的道了谢,便迈步往他这几日住的马车走去。
那辆马车就处于第三辆的位置,距离游意的马车并不远,与此时龚文耀的距离也不远。以龚文耀的目力,只要稍稍举目望去,便能够将路苑杰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能见到那两个兵士站在车门前,也能看见路苑杰进了车厢,片刻后手上便多了什么东西,然后又见到他们三人往这边走来。
“龚将军,本官取了印信来了,将军可要一观?”路苑杰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包裹。看着不过成人巴掌大小,用的明红色的绸布包裹着,而与这小包裹一起放置的,还有一封信件。
见龚文耀没说话,路苑杰又笑道:“这是本官上任禹城县丞时的印信,而这封乃是本官的家书,若是龚将军也想要一观,那也未尝不可。”
龚文耀神色变化更快,他现在已经相信路苑杰的话了,毕竟都到这个时候,如果路苑杰只是一个面首,哪里会有胆子欺骗与他,且还信誓旦旦的拿着印信?
但众目睽睽之下,龚文耀却深觉不甘心,特别是输在路苑杰这样的文官手下。
“且拿来给本将军一观。”说罢,龚文耀觉得出口的语气有点僵硬,等下若是不好下台阶便不好了,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道:“若是真的,本将军定然会赔礼道歉。”
路苑杰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龚文耀的亲兵。
那亲兵虽然也没有多少见识,但他可以看出自己老大现在十分不高兴,一时间便有些战战兢兢的,拿着那两样东西的手也是丝毫不敢放松,仔仔细细的放到了龚文耀的手中,没有出现丝毫错漏。
接过那两件东西,龚文耀没有注意那信件,什么家书,对于验证路苑杰的身份并没有用处还有可能是仿造的,还是官印更为有效用。
每个下发的官印,都有朝廷的特殊标记,寻常人是仿造不出来的。
龚文耀打开那明红色的包裹,果然见到里面有一方小小的印鉴,以青玉打造,上面是镌刻有造型威武的兽首。而将此方小印翻过来,便见其雕刻着四个大字,上面还有未干的印泥,龚文耀持印在左手上轻轻一压,印出的字,果然是代表禹城县丞的四个字,而且角落里还有明显是朝廷留下的特殊印记,证明此印为真。
这下,便是再难辩驳,眼前这名“小白脸”,确实就是禹城的县丞,而且确实算是朝廷命官,虽然职卑位小,也不能随意殴打。
龚文耀面色难看,将那方小印草草收好,正欲与那封“家书”,一起亲手交还给路苑杰。毕竟先前是他对人无礼在先,此时亲手交还,也比较显出诚意来。
然而在手下亲兵将那封信交到他的手中,而龚文耀无意间瞥了一眼信封之上的留名之时……
龚文耀的手顿时抖个不停,而那封此时还在他手上的所谓“家书”上,整齐的写着几个大字。除了“路苑杰收”三个字外,还有一行小小的字--京城路氏。
一般的信封之上,除了收信人之外,并不会写上其他东西,但这寄信人显然是担心此收信人会受到什么欺负,所以便在信封上写了这几个字。
寥寥四个字,不知情的人可能并不会在意,但知情的人却是清楚这四个字到底是代表着什么,到底有什么分量。
而龚文耀很不幸,也很幸运,是那些知情之人。
京城路氏。
京城是举国上下最为繁华的城,里面各个皇亲国戚,世家将军都聚集于一起。那些京城的拢袖小民口中曾有一句笑言:在京城这地方,你一不小心从楼上掉下一块砖来,都有可能砸到一名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京城里身份贵重之人是如何枚不胜举。
但皇亲国戚和身份贵重的人,也是有等级的。比如这郡主就不能与公主相提并论,而皇后的亲戚,就不能与皇帝的亲戚相比较。
而在这种种的皇亲国戚之中,要说最厉害,让人忌惮的,便是这路家。
倒不是说这路家有多么强大,事实上,相比于游家,路家也没有位列三公的家主,家中更没有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有出息的子弟。
事实上,路家从发家至今,只出了一个有名气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但让人觉得不幸的是,这个女人最后得了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太后娘娘。
众所周知,如今皇帝的龙椅,是他父亲亲自带兵,从众多人手中抢过来。那时候天下大乱,可谓是民不聊生。但好在,先皇是个有眼界的人,他登基后,没过几年便国泰民安起来,且出了种种举措,让百姓的生活也幸福了许多。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比起先皇,性子着实软糯了一些,若没有先皇打下的基础,这天下早已经没了。
而之所以现今还未丢了这天下,一半是因为先皇遗泽,另一半却是因为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当然,并不是皇后。游意上辈子曾见过皇后,那是个端庄的女子,但若说眼界和手段,却也只能止于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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