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脚步情不自禁一顿。
但下一刻……
“顾郁延的死活自有其父亲操心,与晚辈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游意嗤笑了一声,这下脚下再没有任何犹豫,直直的出了门。
偌大的琼观厅一时只剩下游修然一人,看起来孤寂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年轻人,真的是沉不住性子。”游修然叹息了一声。
就在他火引落下的下一瞬,本来空无一人的琼观厅内,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不,也不是突然出现的。
事实上他应该是一直就在,只是先前一直坐在后堂,与前厅有一墙之隔,此时只是从隐秘之处绕出来了而已。
“大人,您何必与她说那么多。”这人开口说着,一边缓步走了出来。
厅外的光线逐渐照亮了他的身形,面容。
俊美的容貌,矜贵的气势,年岁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若是游意还在此处,定然会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分的眼熟。
“殿下。”刚才在游意面前,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的游修然,此时竟然站了起来,恭敬的朝此人行了一礼。
“大人客气了,此处并没有外人。”那人连忙上前扶住游修然,制止了他下拜的趋势。
游修然倒也没有坚持,缓缓站起身来。
“大人,为何要与她说那么多,若是需要利用女子联姻,我们有很多选择。”那人又问了一遍。
游修然却叹息了一声,脸上难得现出几分愁绪,“殿下,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行。”
“为何?”那人有些惊讶,“本殿并没有看出此女有什么特别的。”
长得特别好看?
可以他们这样的地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且美人也只是权力的附属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美人……那是醉时才需要的,男人清醒之时最需要的,还是权力。
“顾卿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沉迷女色的人……”这人似乎有些费解。
游修然摇了摇头,笑道:“殿下年纪尚小,不懂也是正常。世间的男女之情,乃是最难懂的。”
“男女之情?”这少年嗤笑了一声,显然很是不屑。
游修然不再说这事,也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糕点,这糕点与刚才游意选择的是一样的。他将其缓缓放入口中。
“殿下不若尝尝这糕点,果然很是美味。”
“哦?”少年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拒绝,顺势拿起一枚放进嘴里。
“很是美味,就和权力的味道一样美味。”游修然笑着说。
……
“香芸,今日还需要劳烦你一次。”
香芸连忙摆手,“哪里说的上麻烦,小姐您有事吩咐便是,都是属下该做的。”
游意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我回去写两封信,你去将信分别交给顾郁延还有路苑杰。”
“路公子?”香芸有些惊讶。
以往游意就算是写信,也都是写给顾郁延的,少部分时候是“万宝阁”的掌柜,只是那信中说的是需要的东西。路苑杰那边,却从来没去过信。
每次香芸去,都直接口述游意所需要的情报,然后下次再去时,便将路苑杰已经准备的信转交给游意。而游意写信给路苑杰,却是一次都没有。
“是,路苑杰。”游意点了点头,脚下不停,道:“我们不能在游家继续待下去了,要和路苑杰说一声。”
“不在游家呆了。”香芸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难道小姐您刚才说的不是气话吗?”
“当然不是气话,你怎么会这么想?”游意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
“可是。”香芸很是为难,犹豫了片刻后,才道:“昨日那所谓三皇子刚死,您若是此刻离开游家,那麻烦……”
之所以游意现在能在游家,是因为游修然将她“保释”出来了,若是没有游修然,怕是此时游意还在御园之中,等候刑部那些人轮番审讯。
没有背景的人,在这些人眼中是没有权力拒绝的。
“小姐,不然我们还是晚一些时候再走把,至少等……”等此事了了之后再走。
游意却很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行,要尽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香芸不是很明白。
“三皇子容元盛死了,帝后今日定然会下令严查。”这也是为什么游修然选择一大早便将她接回游家的关系,只因为此时是漏洞最大的时候。
游意神色严肃,“待得那些人反应过来,此事就会被利用起来,我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早早的逃了也许才不会有太多危险,而若是留在游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游大人的政敌可是不少,咱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还是避避风头罢。”
主仆二人风风火火的回了院子,游意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一坐下便开始写信。
每封信上也没有写多少字,只片刻之间,便已经书写完毕。游意分别将两封信装好,递给香芸。
“且注意别给错了,左边这封是给路苑杰的,右边这封是顾郁延的。顾郁延现在应该在镇远侯府,只是昨日发生了那事,盯着游家和镇远侯府的人定然很多,你行事要再小心一些。”
香芸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平日性子虽有些跳脱,但关键时候还是很稳妥的。游意见香芸点头,便也放心了,没有再多说其他的。
“且快去罢,早些回来,我们尽快离开游家。”
香芸的身形利落,很快就带着两封信离开了小院。
游意倒也没有闲着,她去了小院门口,将院中那些丫鬟婆子都聚集起来,其中包括之前一直给她献殷勤的拂冬。
不过也不知是上次被游意耍弄了一番的关系,最近拂冬倒是没有怎么往前面靠了,虽然游意的饭食依旧是她做的。
可能是觉得献殷勤没用处,便只想靠毒药了罢。
游意的眸光扫过站在最前排的拂冬,眼中没有多少情绪。
“游意小姐,您唤奴婢们前来,有何事呢?”开口询问的,却不是一等丫鬟拂冬。
事实上,虽然拂冬站在第一排,在这院中地位却是不及一个年纪大的管事婆婆的。年纪大虽然对女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游家的下人来说,勉强还算是一点好处。
年纪大,便代表有更多的时间去发展人脉,笼络人心。
拂冬虽然是一等丫鬟,可是却是突然提起来的,先前不过是个二等丫鬟,在游家几乎没有任何人脉。可能她是认识一些二等丫鬟,可这并没有用处。
二等丫鬟,这才游家是地位倒数的存在。
所以就算拂冬现在位分高了,话语权依旧没有一些年长的嬷嬷高。此时就算她站在最前面,说话的却还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嬷嬷。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游意慢条斯理的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一群丫鬟婆子,神色淡淡的说道:“我早膳时见过祖父,已经和他老人家说过了,就要离开游家了。”
这可谓是一声惊雷。
对于游意来说可能不算是什么,但她这个小院的丫鬟婆子来说,简直就是平地惊雷。若是游意要离开,那么她这个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要分到其他院子里去的。且因为服侍过别人,新分的主人显然不会那么相信她们,如此位分能够得到提升的机会,也就寥寥无几了。
特别是如拂冬这般因为游意而提升至一等丫鬟的存在,在其他人看来,拂冬就相当于游意的人了,若是她被调到其他院子去,那肯定是不会得到重用的,不掉回二等丫鬟去,都算是万幸了。
拂冬自然是想得到这些的,此时她面色一片惨白。
但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姐,意儿小姐,您要去哪里啊?带上奴婢吧!”拂冬眼眶通红,其中泪水盈然,看起来好不可怜。
“带上你?”可惜游意并不是男子,对女色也没有任何爱好,此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为何要带上你?”
“奴婢……奴婢的饭食做得好,小姐若是不嫌弃,便带上奴婢罢。”拂冬苦苦哀求。
而她没有发现,她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此时都是面色各异的看着她,只有眼中的情绪是一样的——不屑。
便是下人,那也是有尊严的,便是二等丫鬟又如何,以自己的能力赚取吃食,那也是受人高看一眼的。这般没有丝毫尊严的蹲在主子脚下哀求,真是太难看了。
也许拂冬是知晓身后那些丫鬟婆子是如何看待她的,只是如今她已经管不上了。
也不知她背后之人到底是如何威胁,还是利诱她的,竟是如此费心费力,死气巴拉要跟在游意身边。
捏了捏手指,游意轻笑了一声,道:“可是我这次离开游家,可是危险的很,说不得明日便死了,这样你也要跟着?”
死了?
拂冬面色苍白了一瞬,但下一刻还是斩钉截铁的应声道:“奴婢愿意跟着小姐!”
不知内情,还真以为是个多忠诚的仆从呢。
若是以往,游意觉得日子无聊,可能还真的会带上拂冬,算是一个乐子。可现在她自身难保,实在是没有空闲和这些人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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