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宛如早早起来,照常去上班,刚走出小区门口,她敏锐地感觉到对面马路上有些不对劲,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江以淮的私车。
苏宛如心头微冷,她知道当初自己说分手时是决绝而不留任何余地的,她以为江以淮那样的骄傲性子,决计不会回头。
然而从他回国之后的一系列行径看来,却是难以理解的。
她看不透他,她不明白他在闹什么?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就让一切都回归原位,让我们都竖起高墙,甚至手执尖锐的长矛冷酷以对,才是最应该的结局不是吗?
眼神扫过之后,脚步不停,径直朝公交站台走去。
对面的车子察觉到她之后,却互动朝她开了过来,缓缓停至她面前时,玻璃窗降下露出江以淮冷冽瘦削侧脸。
“我需要和你谈一谈。”他道,声音带着整夜都未休息好的沙哑。
“很抱歉,江先生,我现在赶着上班。”
“不用花费你太多时间,一下就好,行吗?”
那暗哑中,竟然透着一丝祈求,苏宛如心头震动,然而下一秒,她如寒霜的话语毫不犹豫刺过来。
“没什么好谈的,江先生,我们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你知道的,你未婚妻会吃醋,而我作为一个已婚妇女,应该和你划清界限。”
说完,她再也不敢看江以淮的表情,径直朝后侧方走了几步,拦了俩出租车离开。
后视镜里,她依稀可以看出自己挣扎莫名的神色和身后江以淮愤而下车铁青的一张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瘫倒在车后座上。
“师傅,去紫鑫大楼谢谢”
前面的师傅应了句,过了会儿,他犹豫着朝苏宛如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仇家?后面那辆豪车一直在跟着我们啊!”
“没关系师傅,你不用管它,载我到目的地就好。”
师傅只能应好,思量着这客人的私事也不好多问,随即闭了嘴,车内只余沉寂,苏宛如往后看了眼紧追不舍的车,头疼不已,这样闹下去,恐怕王素素和汪楚琴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江以淮的信她懂,但那又如何呢?他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他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若是知道了那又如何?恐怕会对自己避之不及吧!
苏宛如揉了揉揉眉间,想着,若是江以淮仍旧固执下去,她也许应该告诉他真相了。
十五分钟后,紫鑫大楼,苏宛如从车上下来,快步进了大楼内部。
这是她目前工作的地方,她在一家婚庆公司里当总策划人。
苏宛如的母亲是一位出色的婚纱设计师,从小,她就看过不少母亲设计过的完美婚纱,虽不能亲见母亲细致裁剪的整个过程,但壁橱里的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她倾注了心血而成的杰作?
日记里,她的母亲总说,这世上遗憾那么多,她所做不过是弥补世人的一点点缺憾罢了,能让他人幸福,带他人一个梦,何尝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她的出生日即母亲的忌日。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不过生日,每年的那天,总是苏家最孤寂的日子,爸爸会让苏家上下所有人都放假一天,偌大的庄园里只剩下她和爸爸,空荡而清冷,少了女主人的温言和语,父女俩只能相护拥抱着,默默地怀念她的音容笑貌。
这时候,爸爸总是会紧紧揽着她,对她笑着说着抱歉的话。
“对不起,宛宛,是爸爸害你没有了妈妈,对不起,宛宛,爸爸的宛宛……。”
苏宛如总是不说话,哪怕那时候她还小,还没有长大,但她足够坚强,还不识字时起她就已经知道失去母亲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她甚至还是害得母亲没了生命的凶手之一,不是吗?
谁也不知道,她是带着负罪感长大的。
有人说,孩子应该是带着祝福和爱的渴望之下而降临在这个世间的,可苏宛如不是这样。
她带着遗憾而降生,躺在因为力竭而渐渐停了呼吸的母亲身边哇哇大哭,那么无知而无助,和病床边那个嚎啕大哭的男人一起,控诉这人世间的不完满。
渐渐的,她长大,开始偷看母亲的日记,也开始明了将来的出路。
当她信誓旦旦地站到苏爸爸面前说,自己要做一名婚庆策划人时,苏爸爸没说话,只是就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就好像透过她能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妻子一样。
“宛宛,你要明白,你和你妈妈是不一样的。”他说。
“我明白,爸爸,你也知道,我不是妈妈,我想走这条路。”她挺直尚还幼弱的胸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决定好了?不是一时兴起?”
她不说话,只看着苏爸爸,然后举起了手掌。
苏爸爸一看便笑了,随即跟着也举掌与苏宛如一个对击,啪的一声,父女俩达成了一致意见,也一锤定下了苏宛如今后一生要走的路。
那条路,走到如今,不长不短,正好五个年头。
她也从一名小小的见习,成长为一名拥有三十名工作人员的总负责人。
不能说她很成功,因为她每走一步都付出了莫大的代价,自从苏爸爸出事之后,她几乎就将整个心神都放在了工作上面。
公司里的人一见她无比闻风而逃,跟活见了鬼似的,生怕被她拉过去当壮丁,要知道,苏老大的完美主义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分分钟让人活不下去有木有?他们就没见过比她还挑剔的人,就闹不明白了,好好的一年轻漂亮的女人,工作那么拼干嘛?
然而公司底下的人抱怨归抱怨,但对她的业务能力是绝对的信任,尤其在看到那一场又一场完美又温馨的婚礼中,他们看到了苏宛如对工作绝对的诚意和虔诚。
是的,虔诚,大家基本都是拿这份工作当糊口的饭碗而已,十分能做到七分已经是极大的耐心了,然而苏宛如不一样,她总是力求做到十分,哪怕不能也要做到九点九分,和她打过交道的客人都赞叹,苏小姐的服务实在细致周到,周到到新娘们恍惚以为就是娘家人一样。
所以如此之下,苏宛如的风评在业界内也是出奇的好,公司更是当她是肱骨重臣一般看待。
一路乘坐电梯上楼来,苏宛如都遇到了不少同事,大家也笑着互相打招呼。
“苏总!”身后,小助理急慌慌奔来,待在她身边停下,她都说不上话来了,弯腰双手撑着膝盖猛喘气。
苏宛如看她这拼命的样子觉得好笑,“你这刚跑了马拉松上来?怎么喘成这样?对了,我刚上电梯时怎么没看到你,你不会是一口气走的楼梯上来吧?”苏宛如咋舌,“这可是十五楼,你发什么疯呢?干嘛这么拼?”
小助理还在大口大口喘气,“这不是、不是看您上、上来了吗?我……。”
“担心我进办公室没看到你会骂你?”苏宛如哭笑不得地问。
小助理眼巴巴地点点头。
苏宛如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难道她已经这么令人恐怖了?她平时明明还是很好说话的好不好?苏宛如叹气,走过来将小助理一把拉起。
“你呀你,尽听公司里那群人抹黑我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女魔头了是不是?连上个班都能让你这么拼命?看你满头汗,你赶紧找个地儿休息一下,整理好自己,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够不够?”她微笑。
小助理被她笑得一个激灵,“够,够的……。”艾玛就是太够了才吓人的好不好?这就相当于你假装生病像班主任请假,班主任竟然一口答应还笑眯眯问你一天够不股,要不要再来两天啊?
吓不吓人?吓不吓人?你就说吓不吓人?!
实在太吓人了,呜呜,回来会不会就被炒鱿鱼啊,小助理面上受宠若惊,心内已经泪流成河。
苏宛如可没看出这小助理暗地里丰富的内心戏,她叮嘱了几句,才摇摇头,笑着走进公司大厅。
他们做婚庆的,旨在还每一对新郎新娘一场盛大而足够怀念一生的婚礼,所以公司内部的装修不重奢华,轻装修为主,温馨细致点缀,又带有一点上个世纪的年代感,甫一走进来让人极为放松,这里头苏宛如提了不少意见,大体上来说,每一位走进来的顾客都还是满意的。
内部员工也是,虽有时候不着调了点,但该认真的时候还是专业素养孤过硬的,绝不会干些砸招牌事,上下也还齐心,绝对的团结一致,初上任时,苏宛如还对这群上窜下跳的家伙头疼,一起策划过好几起难度极大的婚礼之后,才算是是打下了革命基础。
然而如今,大家关系已经很熟,熟透了那种,这相处模式也真是相爱相杀得很。
就不如,刚才那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助理,绝壁是那伙人在人耳边荼毒了苏老大如何如何吹毛求疵、冷血残酷、专制霸道……,于是今儿个就成功坑了一把小助理。
想想,还真是哭笑不得,苏宛如摇摇头,推开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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