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神情,再委屈不过,若是放在平时,苏云琛早就抱着她温柔的哄着去了,但此刻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力。
“宛宛,爸爸现在没法抱你,你乖,等爸爸忙完了就去陪你好吗?”苏云琛声音低哑,还带着几分莫名令人心颤的沙哑。
苏宛如一下子就妥协了,她脆生生地答了句好,于是乖乖的起身,跟在苏爸爸身后进门,行走间,她好奇地看了几眼爸爸手里抱着的瓷坛,“爸爸,你手里的是什么啊?”
“哦,是你叔叔。”
苏宛如睁大眼,小小的脑袋里完全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许是亲人的血缘之力,她竟然毫无察觉的就掉下了眼泪,“哦,叔叔为什么要待在那样一个小瓷坛子里啊?爸爸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叔叔前几天明明出去了。”
“爸爸没有骗你,叔叔的确在这里,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临走前,因为舍不得宛宛所以将自己的一部分交给爸爸,让爸爸带回来了,宛宛害怕吗?”
苏宛如摇摇头,“那叔叔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这一问,似乎是经过漫长的一生,才听到模糊中,苏爸爸的一句嗯。
苏宛如于是就又哭了,其实小小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叔叔在抛弃自己和爸爸的,他们明明是一家人的嘛,为什么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他不知道宛宛其实还是挺喜欢和这个叔叔玩的吗?虽然叔叔有时候对自己冷声冷气了点,但他有时候还是会给自己带好吃的,还会陪自己过家家啊!
苏玉珏的死,似乎是苏家掀不起任何的波浪,偌大的别墅里,日日上演的依旧还是苏云琛和苏宛如的父女深情,宛如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叔叔,尤其在看到父亲在经过叔叔的房间时偶尔发出的那一声长叹。
苏宛如在一天天长大,纯真开始渐渐离她而去,苏云琛呢,也在日渐衰老,被岁月侵蚀了棱角。
他们彼此相依,彼此守候着一番净土,以为日子再安好也不过如此,直到三年前,江海的忽然闯入,彻底揭开了这场不死不休战争的序幕。
“苏云珏,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苏宛如面无表情,泪水开始不听话的流下来。可惜她并不在乎,“我和爸爸竟然傻兮兮地替你上演了二十年清明扫墓表演,真是讽刺啊,苏云珏,怎么,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想干什么?报仇?你报的哪门子的仇?你想亲手杀了你亲生侄女?是苏家教你这样狼心狗肺的?这么多年了,你不是死了吗?死了就死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了?你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你应该去爸爸的坟前忏悔?因为他直到死都还在为你的事情而愧疚,但实际上爸爸根本就不欠你什么!”
苏云珏被她一连串的质问给激得眼眶发红,他扯住苏宛如衣领,“你说谎,你说谎,大哥欠我的,明明是大哥在害我!他害我变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是你咎由自取!”苏宛如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眼神冰冷道,“你明明是以卵击石却还不自量力地想要掺合进去,你知道爸爸付出了多少心力才从那趟浑水中脱身吗?你不知道,你知道爸爸为了保住这个摇摇欲坠的苏家,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没护住,一辈子都在忏悔痛苦吗?你不知道!”苏宛如眼眶通红,几乎睚眦目裂,“你又懂些什么!难道在外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愚蠢吗?你离了爸爸离了苏家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你欺骗了最爱你的亲人还假惺惺的在这里叫嚣着说都是我们欠你的,我们欠你什么了,苏云珏,我们什么都不欠你,相反,我和爸爸这么多年对你的怀念都是一场笑话而已!”
最后一句话,苏宛如几乎是戴河哭腔吼出来,她永远也无法忘怀,爸爸最后临去时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句话。
苏宛如似哭似笑,带着无限悲凉,“叔叔,他说要记得你叔叔,每年他过生日要记得去看看他,宛宛,爸爸就这么一个兄弟,没想到最后还是害死了他,都是爸爸不好。只怕等死了,到了地下,你叔叔也是不愿见我的,你要对你叔叔好点啊!哈哈,真是好笑,哈哈哈,苏云珏,听到这个你开心吗,啊?你的大哥为你做了这么多,临死都不愿意舍下你,可你呢?你将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忘恩负义什么叫白眼狼,你还配姓苏吗?”
“你住口,你住口!”苏云珏再次濒临崩溃,他急速的来回走动了几番,不时来回朝苏宛如吼叫,行走间,他的脚已经踹向了墙壁好几次,那么用力的踹过去,一般人都会呼痛的,可是他偏向毫无知觉似的,依旧一脚接一脚的踹过去,“你说谎,你说谎,我没错的,我没错!明明是大哥错了,大哥不肯帮我,我自己去干又有什么错,大哥明明是我的大哥啊,为什么不愿意帮我一下呢,还要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为什么为什么?”
“哼,这么多年了你也就这点智商,苏云珏,你难道就不想想什么叫明哲保身,你自己一个人一意孤行,但你将整个苏家置于何地?你就没想过你的一言一行会给苏家带来怎样的灾祸?你活得就不自私吗?你有什么资格责怪爸爸?你应该跪在爸爸的坟前忏悔!”苏宛如面无表情,擦地眼角的最后一滴泪,“好了,不废话那么多了,苏云珏既然你想杀了就痛快点吧,反正苏家到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了,杀了我,留一个人孤独终老也是种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苏云珏不动,眼神阴鸷地看着她,良久,他才犹豫着出口,“宛宛,大哥真的一直在念着我吗?大哥真的,是挂念我的,这么多年都是?”
苏宛如闭了眼,不愿意再回答,事实上,经过一段滔天的怒火和质问之后,她眩晕的症状加剧了,除了晕眩,浑身无力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力气又在一瞬间被疼痛攫取了过去,她知道自己在几经跌倒摔打之后,是受了内伤的,此刻面对苏云珏的疑惑,她竟然提不起力气来回答。
这么多年过去,爸爸也走了,苏家的庄园也岌岌可危一直被江海觊觎着,苏家到现在还剩下些什么呢?早就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罢了,偏偏这个不争气的唯一的苏家男儿不仅不想着振兴自家家业还要拿起屠刀看向自己的亲人,呵呵,真是可笑啊,可笑至极。
疼痛到极致,她渐渐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的细胞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她不得不慢慢闭上眼睛,可是苏云珏这个变态还没有得到答案怎么会允许她睡过去!
他用力拽住苏宛如,捏住她的下巴强行逼迫她看向自己,“宛宛,你先别睡,你不准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大哥是不是一直挂念我的?到底是不是?你说,你说啊!”
看着苏云珏癫狂的模样,苏宛如想笑,事实上她也的笑了出来,她勉励睁开眼讽刺地看向他,“是与不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苏云珏,我爸爸他已经死了,你就算忏悔也要追到地底下去了,啊,不是,爸爸在天堂呢,而你的呢你迟早就回堕入地狱不是吗?你永远永远也别想知道你想要得到的答案。”
苏宛如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刺激苏云珏这个神经病,但奈何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愤怒和怨恨怎么也遮掩不住,只要一想起每年清明,爸爸会独自一人在妈妈的坟前和他的坟前待一整天,她这心里就如同扎进了一根刺,不拔不痛快,不鲜血淋漓不痛快!
她什么也不顾得了,此刻只想看到苏云珏满脸痛苦的模样。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成功了,苏玉珏此刻脑子里已经彻底混乱了起来,他抱着自己脑袋蜷缩在地上,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痛苦叫唤,一会儿又说着我该死之类的话,总之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
苏宛如一点儿也不同情他,就算他的确是苏家最后一点念想,那又怎样?他的再次出现根本就是个精心策划的局!
别说他一个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又被什么人多操纵,这回回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医院,又是怎么会那么刚好就守在医院等着自己从病房下来。
这只能说明,他背后的那个人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份利用之心这么明显,偏偏苏云珏这个傻子还那么心甘情愿的上当!
不,也不能这么说,苏云珏本身就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他这样的疯子十分危险,这会儿放出来,明显就是冲我来的,从我身上又能得到什么?她现如今什么也没有……。
忽然,苏宛如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苏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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