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宇文瑄冷眼看着底下吵成一片的大臣,果然如苏无双所说,今日不给一个说法,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丞相看底下一片纷乱,索性走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上,高呼一声,“皇上,如今皇后被废,皇贵妃去无所踪,后宫连一个妃嫔都没有,太子又被废,后宫虚无一主,江山面临没有继承人的危险,皇上肩负重任,一定要以江山为重啊!”
此言一出,争吵的臣子顿时停下了,纷纷跪下附和,大殿里呼声一片,“皇上定要以江山为重啊!”
宇文瑄拿起手边的奏折,重重摔在地上,怒吼一声,“住口!朕的家事,轮不到你们做主。”
宇文泓和苏无双见状,才想上去帮衬宇文瑄几句,就听大殿外传来一声唱喝,“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皇后不是被废了,怎么又会在此时来到大殿上?
皇后穿着立后时的凤袍,头戴九头凤冠,手捧皇后凤印和一封诏书,一步步踏进宣政殿,门口的侍卫见她这架势,一时竟无人敢拦。
宇文瑄扫了皇后一眼,冷冷说道:“孟修仪,依照你的位份,是穿不得凤袍,带不得凤冠的,还有,朕的旨意写的清清楚楚,非诏不得出,你是在拿你的命,赌朕的耐心么?”
皇后冷笑一声,一手托着凤印,一手拿起废后诏书,重重摔在地上,指着宇文瑄高喝道:“你根本不是皇上,这封废后诏书是假的,本宫已经仔仔细细看过了,这根本不是皇上的字迹。”
众臣一时哗然,宇文泓和项世安脸色都变了,皇后的指责来的太突然,谁也没有料到。
有好事的大臣,装作劝阻皇后,趁机煽风点火,“皇上近来行为虽然怪异,行事判若两人,但这长相做不得假啊!”
皇后气势更盛,接着他的话道:“这位大人说的极是,皇上岂止判若两人,行为简直荒唐至极,朝中有的是老臣子,好好审视一下我们这位皇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又一指宇文瑄身侧的黄客,恨恨的道:“婢子,跟你的师妹一样,谄媚后宫,等本宫揭穿这个假皇帝,第一个处死你。”
宇文泓和项世安紧张的后背都淌出了汗,外头的兵马还没有备齐,如果皇后还有后招,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黄客才要说话,宇文瑄伸手拦住了他,语气里带着无形的压力向皇后压过去,“孟修仪,孟氏造反一次还不够,你还要来第二次,是要拿整个孟氏来陪葬么?”
皇后心中生了一丝胆怯,但她认定了眼前的人不是宇文灏,她的枕边人,他的气息她怎会认不出来,她甚至以为,是眼前这个人害死了宇文灏,想要谋夺他的江山,如此一来,她的抗争不只是为了她和她的儿子,更是为了大周江山。
恨意丛生,皇后驱散心中的怯意,旁若无人的走到龙案下方,直视宇文瑄道:“你敢不敢让本宫和众臣验明正身?若你真的是皇上,本宫立即自缢在这大殿上,若你不是皇上,只是一个乱臣贼子,本宫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瑄也不是没有办法制住她,大可以宣几个侍卫将她当做疯子拉下去,可他也明白,此时这朝堂上,和皇后有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不敢贸然出头,皇后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兴事,背后必然有人支持,一旦他用武力镇压,背后的人定会群起而攻之,西蜀和月氏、天狼蠢蠢欲动,这场战火一旦从此刻点燃,就再也熄灭不了。
宇文瑄还未站起身,宇文泓便上前道:“皇上不可,皇上九五之尊,怎可让臣子和妃嫔验明正身,这岂不是让臣子和妃嫔自寻死路么?”
底下立即有人反驳,“王爷此话差矣,正因为是九五之尊,才不能有半分含糊,否则这大周的江山,岂不拱手让给了他人?”
“你!”宇文泓气急,咬了咬牙,愤愤的道:“作为臣子,竟然公然质疑皇上的身份,到底谁是乱臣贼子,你们这不是验明正身,分明是逼宫。”
项世安也附和道:“皇上堂堂天子,被臣子质疑身份,臣第一个不同意,谁敢不服,只管来战。”
皇后冷笑几声,转身看着项世安,咬牙切齿的道:“项将军,看来这逆天之罪也有你的份儿,否则的话,你慌什么?背叛皇上,还敢口出狂言,你就不怕遗臭万年么?”
项世安向来不善口舌之争,被她一顿呛白,噎的脸红脖子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无双看两人都辩不过皇后一人,甩了甩衣袖,起身走到皇后跟前,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道:“孟修仪,你是跟西蜀勾结了,还是跟天山那群野狼勾结了?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
苏无双本是随便猜的,他看皇后来势汹汹,料想她背后有人支持,想诈她一诈,不想皇后气到身子都发起抖来,怒指着苏无双道:“你胡说!本宫是大周的皇后,怎会勾结外族?”
苏无双才没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看她气的发抖,笑容越发得意,“没有勾结?那你慌什么?还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你!”皇后气结,抬手就要给苏无双一个耳光,在她看来,这个苏无双跟那个黄客是一丘之貉,都是阴险小人。
苏无双弯腰从她胳膊底下闪过去,伸手推在她后背上,推的皇后一个趔趄,还不忘嘲笑道:“口口声声称自己为皇后,皇后就这副气量?连自己的夫君都质疑,又要在朝堂上公然责打臣子,依我看,你才是最大的乱臣贼子。”
自小跟别人斗嘴到大,苏无双没在怕的,皇后是庆国公之女,自小也是名门淑女的教养,再撒泼,嘴皮子也斗不过一个无赖。
皇后气的面红耳赤,险些失了仪态,底下的臣子却恨苏无双恨的咬牙切齿,又不敢上去搭腔,朝堂之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勾结外族又是株连的死罪,谁都怕身陷囹圄。
皇后自知嘴上斗不过苏无双,索性不与他缠斗,再次向宇文瑄逼问道:“你到底敢不敢?若连验明正身都不敢,本宫便坐实了你是冒充的,本宫有凤印在手,即刻便可处死你。”说着话,高举手中凤印,就要召侍卫进殿。
“哗啦”一声响,甲胄碰撞的声音自外头传来,刘璎一身戎装,带领一队人马,大步昂扬踏进大殿,门口的侍卫依旧未作任何阻拦。
宇文瑄心中已然明白,皇后与刘璎勾结在一起,连宣政殿周围的侍卫都给撤换了,暗暗怪自己太过疏忽大意,竟然没有丝毫防备。
刘璎笑着拱了拱手,却不是对着宇文瑄,而是对着皇后,“皇后娘娘,臣听闻有人冒充皇上,欲祸乱大周江山,日夜兼程,带领西蜀大军前来护驾。”
皇后虚扶他一把,说道:“王爷快免礼,如今宵小之辈当道,王爷来的正是时候。”
宇文瑄一只手在背后攥成拳,抬头看看宇文泓,他的脸色已经惨白,谁也没有料到刘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兵赶到,看来大周南下,西蜀派出的兵力有所保留,眼下他能顺利走到朝堂,不用问,外头仅有的兵马已经被他解决了。
皇后方才还辩称没有勾结外族,眼下竟连避嫌也不顾了,和刘璎一唱一和,她是打算破釜沉舟,做最后一博。
“刘璎,戎装进殿,朕看你是忘了作为臣子应守的规矩了吧?”虽然是困境,宇文瑄的气势仍在,朝堂上的消息此刻早已传递出去,他必须拖延时间,等到程华胥和花铭赶来。
刘璎是打着有人冒充皇帝的名号来的,就算眼前的人是真的皇帝,他也要想尽办法把他变成假的,有皇后这个挡箭牌,他没有丝毫畏惧,大笑一声道:“做臣子的怎会不遵守君臣之礼?只不过,你不是君,本王爷为何要行礼?”
话音落,大手一挥,对手下吩咐道:“还不快请咱们这位皇上下来,这龙椅,他也坐够了。”侍卫应声,举起手中长枪就要上前。
黄客下意识的挡在宇文瑄身侧,底下宇文泓和项世安、苏无双三人,挺身拦在侍卫跟前,宇文泓抽出一把长剑,挥剑将打头的侍卫驱退,暴喝一声,“谁敢?谁敢冒犯天威,本王亲自送他一程。”
刘璎手持长剑上前,哼笑一声,打量着宇文泓道:“宇文泓,你以为凭你们几个,拦得住我的十五万大军?”
项世安手上没有武器,抽出身上的皮带作鞭子,在手中甩的猎猎作响,收住势,昂声道:“拦不住十五万大军,能拦下你的人头,足够了。”
“住手!”大殿外传进来一个清脆昂扬的女音,众人循声望过去,看清来人的样子,皆是一脸愕然。
苏瑾瑶盛装打扮,身穿皇贵妃的制服,外罩紫貂皮的大氅,头戴五凤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由墨玉搀扶着,从容不迫的走进大殿,身后是越凌尘和凌风。
苏瑾瑶目不斜视,径直踏上台阶,走到宇文瑄的龙椅旁,在距离他只有手臂远的地方,行礼叩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宇文瑄一手扶起她,温和的道:“朕说过,皇贵妃在朕面前无须多礼。此次东海之行,玩儿的开心么?何时回来的?”
苏瑾瑶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扯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娇嗔道:“夫君,臣妾今日才回来,马车到宫门口,被一个粗鲁的人拦下了,臣妾便让人杀了他,人头就挂在城门外。臣妾怕夫君等急了,梳洗打扮一番就来了宣政殿,没想到,朝堂上也如此热闹。”她当然不会说是凌风带着她和越凌尘从城墙外飞进来的,否则还如何镇住刘璎和皇后。
宇文瑄笑笑,紧紧握住了苏瑾瑶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她在虚张声势,他装作没有察觉,配合她演戏。
“做得好!谁敢让朕的爱妃不痛快,朕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苏瑾瑶和宇文瑄轻描淡写几句话,把底下的朝臣吓得浑身一颤,刘璎更是神色大变,他有十五万人马,却让苏瑾瑶大摇大摆进了宫,说明他的人马已经被制服了,再一想,程华胥和花铭半天不曾露面,定是他们做的手脚。
“咳呀!千算万算,被老狐狸给算计了!”刘璎捶着手道。
他向来处事圆滑,眼看大势已去,皇帝也不可能放过他,收起手中的剑,带着手下飞快的撤出朝堂,生怕走的慢了,会被捉回去斩首一样。
苏瑾瑶看刘璎退了下去,绷着一口气,一指底下还在发呆的皇后,对项世安吩咐一句,“项将军,收了她的凤印,亲自送孟修仪回清心殿,派人严守殿门,不许踏出清心殿一步,违者,杀无赦!”
皇后还没有从整件事中缓过来,听到苏瑾瑶的吩咐,抱紧手中的凤印就要逃,被项世安抢先一步到门口,一手迅速点在她后颈,将她点晕,接过她手中的凤印,又唤来一顶轿辇,带着晕倒的皇后匆匆离开了宣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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