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坊间流言

　　辛久夜意料之中未发现彼方的身影，估计他在天启院外元神出窍，否则在天启院内的层层结界内就会暴露身份。掀被起身，辛久夜一阵眩晕感直冲大脑，不由地坐回床沿，咳嗽了几声，发现自己被换了一身白色裘衣，待自己适应此刻虚弱无力的体质后，一手画符，瞬间回到安宅。卧室内，辛久夜召唤来千夏，要了热水，吃了消炎药，喝了几杯水后就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待辛久夜再次醒来时，室内光线通亮，已是白日，一侧目看到的既是杨延明一身白色居家长袍，发髻半束，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这是辛久夜自认识杨延明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以“落魄”的形象出境，感觉他瞬间老了十岁。

　　“有事？”辛久夜起身坐在床头，对上杨延明幽深的眼神，开口打破沉静，声音异常嘶哑。

　　杨延明立即起身端来一杯热水递给辛久夜，辛久夜楞在当场，他这是主动示好？瞅了杨延明片刻，确定他不是被什么邪物附身后，才伸手接过瓷杯，将水喝了下去。

　　“咳咳……谢谢。”必要的礼貌还是得有的，辛久夜低声谢道。

　　“药我已经交给你的式神，这几日按时吃药，改日我再给你诊脉。”杨延明温言缓语，眼底却涌出复杂之色，话毕，就准备退出房间。

　　“杨延明！”辛久夜望着杨延明的背影，唤了一声。

　　杨延明闻声止步，转身看向辛久夜，辛久夜对着自己的床沿拍了拍，说:“过来。”

　　杨延明不假思索，鬼使神差地走近床沿，面朝辛久夜坐了上去。辛久夜伸出右手握住杨延明的右手，掌心相碰，仿佛一股电流自掌心窜入杨延明的身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刹那间脑海里涌现各种画面，耳边响起各类声音，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他很快明白这是辛久夜的记忆，她将她的记忆过度给自己。

　　随着记忆片段的转换不止，杨延明的脸色变幻莫测，看向辛久夜的目光越发复杂，直到辛久夜抽出了自己的手，杨延明才晃过神来。

　　“杨延明，我一而再地拒绝你是为了你好，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辛久夜目光沉静，嘶哑的声音却道出一丝凄切之感。

　　“喜欢你是我的事，拒不决绝……那是你的事。”杨延明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眼神却异常清明。

　　辛久夜一听，感觉自己的心田瞬间被某一决堤的江水淹没，眼眶浸润，立即侧首回避杨延昭的目光，平复心绪。

　　“如果你我生存于同一个世界，你会……嫁给我吗？”杨延明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是此刻他砰然倒塌的心房需要一个支撑，只有辛久夜才能给予这个支撑。

　　“……不知道。”辛久夜一说完这三个字，眼泪蓦地滑落，不由自己。

　　“又说谎……”杨延明伸手抚去辛久夜脸颊的泪珠，眼底尽是温情脉脉。

　　“胡说什么……”辛久夜上身往左侧一倾，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杨延明听后却笑而不语，脸颊绽放的酒窝让辛久夜刹那间又看到以往神采奕奕的杨延明，宛如暖阳照耀心田，却故作嫌弃道:“看你邋遢的模样，难看死了。”

　　杨延明立刻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起身说道:“你先休息，药按时吃，我先走了。”

　　辛久夜目送杨延昭消失，收回目光，突然想起安宅内的一兽一妖，不知有没有暴露，于是起身披上一件黑色风衣，来到隔壁，未发现伊清宇的踪影，随即唤来阿枫与清志，询问伊清宇与君琰的下落。

　　原来他们俩自七日前，辛久夜未归家后，一个两个地离开安宅，辛久夜估计他们俩一定听到她被关押的风声，以为她收容妖怪之事被查出，担心自己的行踪与身份被她暴露，于是果断选择消失于安宅。

　　辛久夜现在身体素质不给力，也暂时没有精力顾及到这一兽一妖，于是先吃饱喝足好生修养几日，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次日，正当辛久夜闭眼打坐时，风铃声响起，一睁眼，就看到了伊清宇与君琰的身影，伊清宇用他那轻浮的目光打量了辛久夜上下，而君琰瞟了眼辛久夜后就将目光投向窗口的风铃。辛久夜见伊清宇毫无顾忌地在君琰面前现出真身，他们俩又同时出现，不得不怀疑自己不在的这几日，伊清宇与君琰有过深层次的坦诚相待。

　　“天启院的牢房很难吃啊，看你都瘦到脱了相。”伊清宇皮笑肉不笑道。

　　“要不改日，你也体验一下……咳咳……”辛久夜的嘶哑声埋没了她高昂的气势。

　　咳嗽声引得君琰侧目，深深看了辛久夜一眼，神情冷漠，语气平淡道:“你与大召国的国师是什么关系？”

　　“时谏，你也听说了坊间的传闻？你的这位姐姐可真是红颜祸水。”伊清宇侧头看向君琰，阴阳怪气道。

　　“什么传闻？”辛久夜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最近民间流传，杨延明要将你收了做小妾，你抵死不从，最后被他收押牢中，爱慕杨延明已久的名门贵女买通天启院的人，对你投毒，杨延明震怒，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来着？”伊清宇给君琰递了个眼神，询问道。

　　“静安长公主之女，孙艾凌。”君琰语气淡淡。

　　“还是年轻人记忆力好啊。”伊清宇羡慕地赏了君琰一记媚眼，随即转头看向辛久夜，继续道:“杨延明对孙艾凌动了院规，赶出了天启院。静安长公主动怒，联合皇室权贵联名弹劾杨延明，听说他之前也被弹劾，不过这次阵势最大，只有那些有名无权的官员为他求情。不出意外，杨延明这次会被降职，声名显赫的一代国师就这么被终结了似锦前程，你说你是不是红颜祸水？”

　　“你在大召国的朝堂安插了眼线？”辛久夜眼神犀利地射向伊清宇，神情冷然。

　　“你这女人真是薄凉，听了这么多，都对你那相好的前程无动于衷，却在意我做了什么。”伊清宇面露嘲讽之色，讽刺之意甚是明显。

　　“伊清宇说的可都是真的？”君琰伸出左手，指尖轻点风铃吊坠，清脆的铃声都盖不过他言语的凉意。

　　“半真半假。”其实辛久夜自己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何为真？何为假？”君琰直视辛久夜，欲从其眼眸之中辨出真假。

　　“……”辛久夜感觉自己的心思好像被君琰一眼看穿，说得再多也是欲盖弥彰。

　　君琰收回目光，倏尔转身，缓步走近房门，悠悠道:“你的这种态度会害了他的一生，适时你可以潇洒离去，可你留下的情债何人背负？”

　　伊清宇闻声望向君琰的背影，听得似懂非懂，随即转头看向辛久夜，目光尽是探寻之意。辛久夜下意识地抓紧衣袖，掩饰心底的沉重，君琰的话如一盆天山雪水顷刻间浇灭了昨日她内心深处被杨延明点燃的星星之火。

　　六日之后，辛久夜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在藤亭处晃悠片刻，突然想外出去一趟天启院，可此想法一出，杨延明就在庭院里现身了。今日的他恢复了以往的干净利落，半束发髻，发带为系，浅色素袍，好似刚刚出山的世外高人一般，仙风道骨。

　　“把手给我。”杨延明走近辛久夜，抬手示意。

　　辛久夜知道这是要把脉，于是将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正当杨延明聚精会神把脉时，辛久夜看到了从他身后的假山走出的君琰，立即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回避，可君琰视若无睹，还向辛久夜方向走来。

　　“你不担心暴露身份吗？”辛久夜暗语问向君琰。

　　“听说杨延明是宸山弟子，我想认识认识。”君琰神情从容淡定，对于身份的暴露似乎毫无畏惧。

　　“他为人正派，绝非用邪术谋修为的人。”辛久夜对上君琰冰冷的眼神，突然担心他会利用杨延明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来我六日前的话你没听进去。”君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辛久夜心头一紧，杨延明见其神情异样，后知后觉身后有人，一转身，看到一名身着白色直裾，头梳马尾，长相英俊，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顿时面色一沉。

　　君琰面带标准式的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时谏，辛久夜的弟弟。”

　　“在下杨延明。”杨延明礼貌性地回应一句，却一脸质疑之色，转身回望辛久夜，目光沉静，貌似在等着她亲口确定那白衣男子的身份。

　　辛久夜冷眼扫向君琰，他这自我介绍就是欲盖弥彰，有智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弟弟。

　　“他能帮我破解诅咒。”辛久夜不想做过多描述，只道出关键。

　　“你辞官就是要和他一起离开洛阳？”杨延明联想前因后果，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

　　“是。”事到如今，辛久夜觉得自己这计划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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