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夜懵了,君琰微蹙眉头,意识到自己此举的反常,立即收回右手,洋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绕过辛久夜走了。
什么情况?辛久夜回忆刚刚的场景,及君琰的温柔神情,严重怀疑他把自己当作成某人了,或许刚才的他才是真正的应龙君琰,只是历经重重劫难后,他便不再敞开心扉,用冷漠的外壳来保护自己。
次日辰时,辛久夜整装待发,离开卧室前,最后打量了一眼住了几个月的房间,内心有落空,有不舍,最后目光停留在窗口的风铃上,留下它就当作她在此存在过的痕迹吧。
客厅内,辛久夜召回所有的式神,听他们说,自昨日天黑之后,伊清宇就不见踪影,而君琰一大清早就从外面牵回了两匹骏马。
不会是骑马到宸山吧?辛久夜在后院草厅找到君琰,坦言自己不会骑马,而君琰听后瞟都不瞟辛久夜一眼,全神贯注地加固马鞍。
“君琰,我小时候被马踩过,有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坐马车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辛久夜一个转身,挡住君琰安抚马身的手,让对方面对自己,说得发自肺腑。
“那你步行,或者……”君琰语顿,直视辛久夜,继续道:“我自己去宸山,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首先你的前身时谏,我答应他不离不弃,其次现在的你,指点我破解诅咒,这么大的恩情我还不得抓紧机会好好报答,所以,宸山,我必须陪你去,万一遇险了,我也好大显身手。”辛久夜直觉君琰宸山一行可能有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有她在,也多了一分化险为夷的希望。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某个记忆片段瞬间在君琰脑海里回放,蓦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似自嘲道:“不离不弃……再真挚的誓言也承受不住命运的枷锁。”
辛久夜听出了一丝讽刺之意,面露真诚,解释道:“虽然说与做永远有距离,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在这世界存在一天,就不会舍你不顾,除非……你做了什么背信弃义的事。”
君琰一听,面色微凝,眼底幽暗转瞬即逝,一言不发,绕过辛久夜,将两匹一黑一白的骏马牵走了。
什么意思?辛久夜看得出君琰心思繁重,又不愿意倾诉心事,但她看不懂君琰那太过深沉的眼神,每当对上他的这种目光,都感觉刹那间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大门外,辛久夜穿了件灰色斗篷大衣,锁好门,一转身,就见坐在黑马上的君琰,他换了身浅白直裾,高束发髻,玉簪固定,而那玉簪是她送的那根。此时君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辛久夜,两匹马的缰绳都在他的手里。
“白马性情温和,不会伤人。”君琰见辛久夜在原地呆立不动,缓声提醒道。
“出了事咋办?”自己的意外险在这世界又不能生效,医疗设施又落后,就凭君琰的一句话,辛久夜怎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坐上这马背。
“我负责。”君琰语气平淡,态度却十分真诚。
怎么负责?辛久夜踌躇片刻,算了,再追问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心一横,爬上了马背。君琰将马缰绳递给辛久夜,摸了摸白马马头,白马似乎接收到指令,四平八稳地起步前行,而君琰的黑马紧随其后。
原来君琰用意识控制了白马!辛久夜暗叹,神兽的境界果然不是人类所能匹及的,不用法术就可控制动物,估计他与动物沟通也毫无障碍吧。
辛久夜准备去南市采购点物资与干粮,结果被君琰阻止,他将马上的两个湛蓝色包袱扔给辛久夜,让她收好,辛久夜秒懂,这里是干粮,于是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我们多久能到宸山?”辛久夜觉得自己座下白马慢悠悠的毛驴速度,四五天肯定是到达不了宸山的。
“走官道,**日。”
“你上一次去宸山是什么时候?”辛久夜估计这几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君琰就算是老马,也不一定识途啊。
“二十八年前。”
这不是自己出生前一年吗?辛久夜本想问问当年君琰龙丹被夺的具体细节,但一看到他冷清的神色,立即将疑惑吞回肚子里。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前,辛久夜与君琰投宿伊川县内的一家客栈,他们一进门,就被客栈伙计误认为成夫妻,一个劲地推荐天号双人房,辛久夜与君琰整齐划一地对伙计冷目而视,对方这才闭了嘴,最后辛久夜订了两间天号单人房,没办法,谁叫她现在是有钱人,不差这点居住享受的挥霍。
次日辛久夜醒来,四周阴暗,打开窗户一看,乌云密布,即将落雨,于是出门找君琰,问问可不可以等雨停再出发。
隔壁客房内,圆桌旁,君琰正喝着粥,吃着咸菜,那淳朴的场面看得辛久夜都觉得心酸,于是给君琰点了两个咸鸭蛋。
“你喜欢吃什么?”辛久夜不知君琰喜好是否与时谏相同。
君琰剥着咸鸭蛋,随口回道:“素食。”
“你也喜欢吃素?我跟你一样。”辛久夜难得找个在吃的上有相同喜好的对象,眉眼弯弯笑了。
君琰眸光一闪,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回答了什么,立即将视线投向窗外,观察天色,貌似借此掩盖一瞬间的不自然。
辛久夜顺着君琰的目光看向窗外,突然想起自己找君琰有事相商,立即提议道:“看天色,估计有场大雨,要不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吧?”
话一落,顿时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阵阵凉意侵袭而来,辛久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臂,全是鸡皮疙瘩,这是被淋雨病倒留下的后遗症。
“有人在祭祀求雨。”君琰凝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蓦然开口道。
“嗯?”这也能看得出来,辛久夜愕然。
君琰起身走近窗台,将窗扇全开,抬起右手外反手一挥,倾盆大雨顷刻间雨势减小。辛久夜听着变小的雨声,好奇走到君琰的身侧,眺望远方,厚重的乌云已变得稀薄。
“你能呼风唤雨!”辛久夜双眼亮晶晶,一脸崇拜。
“只是运转五行而已。”君琰淡然自若,不以为意。
“而已……”辛久夜语噎。
运转五行,盖造化之机,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制。无生则发育无由,无制则亢而为害。生克循环,运行不息,而天地之道,斯无穷已。
辛久夜听洛生说过,参悟道法自然之人即可“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心”,可以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转换自然界中的各种现象、特征、形态等,类似于儒家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与佛家无我指示为同等境界。
君琰与天同生,与地同存,早已心缚天地,或许在他看来扫个云,收个雨都是雕虫小技,但在辛久夜看来,君琰曾经的心境一定一尘不染,超脱于尘世,不会被世间情爱所牵绊,否则也不会参悟大道,可是,现实是他有个妻子,这是什么情况?
“冒昧地问一句,多年以前,是参苒追的你,还是你追的参苒?”辛久夜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口。
“你说呢!”君琰转头冷眼扫向辛久夜,声音如同溶洞深处的滴水声,沧幽冰凉。
打太极!辛久夜不畏接招,揶揄道:“我猜是参苒追的你。”
“呵,何出此言?”君琰眼角含笑,笑容不达眼底。
“……感觉。”辛久夜本想来一段长篇大论进行分析阐述,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千言万语转为两个最随性的字。
君琰目光异常平静,转头望向窗外天空,语气平淡道:“雨已停,走吧。”
辛久夜见君琰转移话题,肯定自己猜得没错,却不再多问,瞟了眼屋外,天气阴凉,无风无雨,很适合出行,于是下楼结账,而君琰去牵领马匹。
途径汝阳县时,辛久夜与君琰路上撞见一队送亲队伍,辛久夜突然想起这个月中旬结婚的高敏成,她参加婚礼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她留给班茂君的纸鹤信上有说,请班茂君帮忙挑个高大上的大礼送给高敏成,花费从她的鸿丰银楼账户里扣除。对于班茂君的办事能力,辛久夜还是比较信得过。
天黑以后,辛久夜与君琰达到易岫郡,大部分客栈已经打烊,只有一家还在营业,辛久夜没得选择,不过这家客栈装修算得上大气上档次,问完价格后,她毫不犹疑地订了两间天号单人房。
骑了一天马的辛久夜,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比较僵硬,虽然白马被君琰操控意识,一路乖巧,平稳前行,可与现世的轿车相比,还是有很长的一段差距。
辛久夜叫来伙计,给了小费,打了一桶热水澡,全身心放松地泡起了澡,由于过于疲倦,差点就在浴桶里睡着了。清醒了点的辛久夜立即出桶,收拾好之后快速躺床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辛久夜腰酸背痛,却见君琰依旧步伐稳健,风度翩翩,路过的小姑娘们,纷纷侧目回望,掩面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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