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约大八开的写生簿是辛久夜曾在洛阳城最出名的文房店,花重金定做的,这纸张很特别,与宣纸相比,其更接近素描纸的硬度和质感。
“阿菲!”九杉一个回眸,瞅见身侧假山后的辛久夜,招手喊了声。
辛久夜闻声抬头,见到九杉,冁然而笑,招手回应。九杉绕过假山,看到辛久夜附近的蓬莱紫,疾步走近,发现它的状态比昨日好不不少,虽然大部分花瓣还是紫黑,但花蕊已经娇嫩如初,不禁喜出望外。
“你是怎么做到的?”九杉激动地拉住辛久夜的双手,不小心被她手中的笔尖戳到了手心。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辛久夜立即放下铅笔,摊开九杉的手,瞧看伤势。
“我没事。”九杉乐呵呵地傻笑。
“你们在做什么?”九凡突然窜出,挥手打散两人交握的手,将九杉拉到自己身后。
“凡哥,阿菲只是看看我有没有受伤而已。”九杉扯了扯九凡的衣袖,对辛久夜面露歉意。
“怎么好好地受伤了?”九凡疑惑地转身扫了眼九杉,却被其身后的蓬莱紫吸引了注意力,绕开九杉,走近瞧看:“真是难以置信,就一日,这蓬莱紫就活过来了!”
“阿菲,你真厉害,简直就是我的福星!”九杉还想拉住辛久夜的手,却被身后的敏锐的九凡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是你救活了蓬莱紫?”九凡狐疑地瞅向辛久夜。
“其实是殿下的功劳。”辛久夜可不能说出自己净化了紫煦精气一事,否则妖怪的身份必然被质疑。
“我就说嘛,就你这道行,也就会施法开花结果,哪会儿救治富有仙气的蓬莱紫!”九凡眉开眼笑,一副身心舒畅的模样。
“是吗……”九杉却不大相信。
“是这么回事,蓬莱紫的花灵被我胡乱施法召唤出来了,得知她是精气被污染才会如此落败不堪,我觉得这是大事,于是就对殿下全盘托出,殿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排除了精气里的污秽,最后花灵对殿下芳心暗许,可是殿下……”到了**部分,辛久夜故意欲言又止,面露愁绪。
“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
九凡和九杉不约而同,情绪被调动,追问剧情。
“可是殿下心里只有他的未婚妻,拒绝了花灵的心意,而且是**裸、毫不留情地拒绝,丝毫不顾及人家姑娘的情绪和面子!”辛久夜一想到黯然伤神的紫煦,都不禁心疼一下,感叹道:“哎,不喜欢可以婉拒,至少以后还能做朋友,非要刚刚认识就把关系搞得这么僵,这情商,怪不得活了六百多年还是光棍!”
“光棍是什么?”
“光棍是什么?”
九凡和九杉齐声发出疑惑。
“就是没有结婚,没有人爱,单身的意思。”辛久夜一激动,迸出不少现世词汇。
“殿下怎么没人爱!伊二小姐就很爱殿下!”九凡一听自己主子被误会,立即举例反驳。
“嘿嘿,若殿下不是太子,伊二小姐还爱他吗?”辛久夜冷笑道。
“当然……当然会了!”九凡底气不足,后半句虚脱无力。
“其实你心里清楚,殿下这性格,与之共事可以,谈情说爱的话,简直要让人头疼。”辛久夜说得委婉含蓄,听得九杉一愣一愣的。
“你……你别乱说,我可从未这么认为!”九凡貌似被人踩到了尾巴,极力否认。
“阿菲,难道你不爱殿下吗?”九杉微蹙眉头,满脸疑惑。
“小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爱那个冰……殿下啊!”辛久夜可不记得自己对商宫朔做过会让它人误解关系的言行,极其费解九杉的判别标准。
“你给殿下做过膳食!”九杉脱口而出举例论证。
“我还给凡哥和你做过呢!”
“你给殿下做过香囊!”九凡蓦地想起自家主子坐在床头发呆地望着一个长得像自己模样的香囊。
“香囊?”辛久夜一头懵,转瞬想起那个可爱布偶,解释道:“他帮过我,礼尚往来而已。”
“香囊可以用以礼尚往来?”九凡诧异万分。
“有什么问题吗?”辛久夜一脸茫然。
九杉瞧着九凡目瞪口呆的模样,替他解释道:“香囊不能轻易送人,除非心系欲某个男子……”
“你们误会了,我送香囊的目的非常的单纯,只是表达谢意,殿下也知道这个实情,他都没多想,你们瞎想什么!”辛久夜没想到送个礼物还牵扯这种误会,还好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确定殿下没多想?”九凡眉头一皱,双眼一眯,犀利看向辛久夜。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辛久夜铿锵有力道。
“那……”搞了半天,原来都是某妖的单相思?九凡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打击,质疑道:“殿下志高行洁、雄才大略,你怎么会不动心呢?”
拥有这种逻辑的人,典型的自以为是!辛久夜杏眼一眯,揶揄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也是光棍!”
“你……”九凡面色一红,却无从反驳。
“你怎么知道?”九杉双目亮晶晶,满脸好奇。
“哼哼,你们自己领悟,这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辛久夜高深莫测地看着对面两人。
“故弄玄虚!”九凡嗤之以鼻。
“我要是你,就冷静地反思己身,实在想不明白,你就参考一下小杉。”辛久夜瞟了眼九凡,转而和颜悦色地望向九杉。
“参考我?”九杉不明所以。
“你善良可爱,又善解人意,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吧!”辛久夜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九杉霎时满脸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泪来,辛久夜蓦地想起曾经的时谏,不禁眉花眼笑。
“你……你喜欢九杉!”九凡急忙伸手将九杉拉道自己的身后,挡住辛久夜荼毒的目光。
辛久夜一挥衣袖,坦荡道:“我喜欢,喜欢我的人。”
“殿下就喜欢你呀!”九杉探出脑袋,立马提出异议。
“呃……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辛久夜拉出九杉,语重心长道:“记住这八个字,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终身受益——人言可畏,祸从口出。”
九杉被辛久夜这严肃的神情整得神经紧绷,怔怔地点了点头:“好,我刻下了!”
九凡开口还想怼几句,可无意间瞟见对面假山后闪过一个白色人影,虽然没瞧见对方的面容,但是那衣裳他看清了,而且很眼熟……糟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九凡忐忑不安。
夜幕时分,华宁府内,迟平宏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转身进入房间,瞧见榻上形销骨立的伊清宇依旧闭眼打坐,于是悄声将汤药轻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一转身,就瞧见一身白衣的商宫朔正坐在伊清宇身侧。
“殿下……”
“你先退下。”商宫朔低声打断迟平宏的行礼。
伊清宇微动眼睑,睁开双眼,对迟平宏使了个眼色,迟平宏会意,退出房间。商宫朔起身端来汤药,递到伊清宇眼下。
伊清宇别开脑袋,嫌弃道:“等会儿再喝。”
“良药苦口,凉了就失了药性。”商宫朔将汤药的瓷碗又凑近伊清宇几分。
“哎,要不是为了你,我哪会糟这个罪。”伊清宇不情不愿地接过汤药。
商宫朔望着如深冬里颓败花草的伊清宇,面露歉意,拱手作揖:“多谢舅舅以身涉险,出手相助。”
“罢了,谁叫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呢!”伊清宇摆了摆手,恬不为意,话锋一转:“幕后黑手可有眉目?”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商宫朔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你何时结交了修行者?你不是不屑于人类打交道吗?”伊清宇对上商宫朔微凝的眼神,浅笑道:“你还想瞒着我,这怨气有邪性,非修行者所能制伏。平宏说昨日与你同行的是一名女子,但被一身玄麒掩去了气息,想必她就是修行者吧。”
“梦为我所用,结交修行者又如何?”商宫朔淡漠回之。
“长相如何?改天带来让我瞧瞧,我好当面表达救命之恩。”伊清宇眉眼上扬,目露精光,瞬间变回风流博浪的佳公子。
“喝你的药。”商宫朔坐回榻上,用冷眸督促伊清宇喝下在手中把握了半天的汤药。
伊清宇嘴角勾起,无奈一笑,将汤药缓缓饮下,突地,商宫朔悠悠开口:“你很喜欢辛久夜?”
“噗……咳咳……咳咳……你……”伊清宇猝不及防,呛得话不成音,平复片刻后,笑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感情之事?”
“你昨日昏迷时,胡言乱语,我听到你唤了她的名字。”商宫朔眼神异常沉静,却晦暗不明。
“你都说是胡言乱语,无论我唤了谁的名字,必然没有意义。”伊清宇目光一黯,松开手掌,手中的瓷碗闪现至前方的案几之上。
“你这是死心了?”商宫朔眸光异动。
“你爹这一招着实厉害,我无路可选啊!”伊清宇长吁短叹,一脸的无可奈何:“何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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