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心灰意冷

　　辛久夜感觉室内气氛凝重中透着别有气息，有点胸闷气短，于是起身出去走走，逃离此处，可刚一出门，才想起屋外正秋雨连绵，正在踌躇是否继续出门时，顶头多了把浅色的油纸伞，辛久夜一转头，就见商越正凝视着自己，那双倒映夜色的深邃双眸似乎在说“一起吧”。

　　辛久夜鬼使神差地默认了，与商越在山林间雨中漫步，四周静谧得只剩落雨声和脚步声，相互交织，声声如拨动心弦的旋律，浸入心扉，天地间素色却如锦，此时、彼时，岁月静好……

　　入夜之后，辛久夜早早洗漱准备就寝，商越却待在她房间里迟迟不离去，跪坐在一角，双眸在阴暗中如同乌云朦胧中的星光，忽明忽暗，仿佛正全神贯注地聆听门外雨声的吟唱，沉浸于某个世界中，难以自拔。

　　辛久夜假装没瞧出商越的异样，困意袭来，自顾躺在榻榻米上，且背对着他，可刚刚合上了双眼，就背后的被褥动静惊醒，室内光线彻底暗下，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臂。

　　“还疼吗？”商越低喃出声。

　　辛久夜惊怔，思忖着这个问题可还有其它含义，还没想出如何回答时，自己的腰带已经松了，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进来，辛久夜立即伸手阻止，可是耳边传来的热情，不禁令她全身一软，阻止的手变成了棉花，似乎在欲拒还迎。

　　“辛久夜……”商越轻声细语，动作极其轻柔，似乎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失了分寸。

　　“彼方，你……”辛久夜转身抵抗，可是还没看清商越的脸，就被他吻住了双唇。

　　随着商越的动作，辛久夜渐渐失去了抵抗力，忍不住哼吱出了声，霎时吹皱一池春水……

　　次日，屋外天空蒙蒙亮，辛久夜头梳马尾，身着卡其色风衣，站在房门外，望着正在榻榻米上沉睡的商越，神色安详，似乎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尘世烦忧。辛久夜收回视线，轻轻合起了门，缓缓转身，目色沉沉，随即原地消失。

　　众石山上，云迷雾锁，辛久夜仰望上空的彤云密布，感觉那是压在她心口的重石，令她喘气艰难，低头收回目光，望向身前的苍老，仿佛看到了时谏正站在树边对她招手，不禁疾步上前，可是再一望，什么也没有了……

　　辛久夜平定心绪，盘坐在苍老旁的岩石上，开启辞灵，释放灵力，周边气流旋转而上，泥土碎石飞旋射出，草木急剧变形，正当辛久夜因元神颤动得无法呼吸时，突然被背后突来的一股引力吸走，天地一旋转，转眼间来到了苍老的灵境云水遥。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因为辞灵的威力，不小心冲撞了苍老的气场，误入了此处？辛久夜望着正在凉亭里靠着木柱睡觉的苍老，仿佛自她去年那次离开这里后，苍老就一直待在那个位置，从未挪位一寸。

　　“嗯？你是哪位？”

　　辛久夜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响起了苍老的声音，随即转身望去，扯出一抹微笑：“路人，无意至此。”

　　“刚刚是你在动我的树根？”苍老半睁着眼盯着辛久夜。

　　“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辛久夜明白了自己刚刚的举动威胁到了对方的安危，所以被对方卷到这里出言提醒。

　　“姑娘你很面善啊！”苍老微眯双眼，认真打量着辛久夜的面容。

　　辛久夜不以为意，不想在这里耗时间，笑了笑就转身离去，结果一出云水遥，便是倾盆大雨冲刷而来，辛久夜来不及取出雨伞，全身淋湿，一手扶额，突然感觉老天爷都跟她作对，不让她回到现世。

　　辛久夜长时间的神经紧绷随着大雨一淋，哗啦啦的雨声充斥在她的脑海，仿佛她的心灵世界也正在大雨滂沱，冲刷着她心底的最后防线，渐渐断裂……辛久夜颓然地蹲坐在苍老树下，望着前方的重重叠嶂，大雨茫茫，无所适从，不知归处。

　　渐渐平静下来的辛久夜，闭着眼，靠着树，任阑风伏雨来袭，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提醒着自己，这个世界是真的，自己的经历也是真的……

　　不知不觉陷入昏迷的辛久夜，看到了梦里的那只小白狼，它趴在草地上，全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的模样，萎靡不振。奄奄一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辛久夜有气无力道。

　　小白狼呜咽几声，没有说话。辛久夜想起身上前看看，可是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你……过来。”辛久夜对小白狼哑声喊着。

　　“你不是要抛弃我了吗？”小白狼缩着脑袋，战战兢兢。

　　“我何时抛弃你了？”辛久夜望着小白狼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阵心疼。

　　“刚刚你还这么想的……”小白脸胆怯地抬起脑袋，偷偷瞧看对面人的脸色。

　　淋漓的雨水窜入辛久夜的双眼，仿佛洗涤她眼底的灰蒙，她忍不住眨了一眼，对上小白狼湿漉漉的眼眸，再一眨眼，浑身一震，它的瞳孔是……是蓝色！它是……

　　辛久夜猛然睁开双眼，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前方视线模糊一片，扶着大树站起，踉跄上前，没有小白狼的身影，刚刚是虚境还是梦境？辛久夜一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脑海里瞬间出现小白狼弱小的身影，恍惚间明白了什么……突然心生不忍，这个孩子很想活下来，很想活在她的身边……

　　商越迷迷怔怔，欲一手揽住身侧之人，可是手下空落落，大脑瞬间清醒，睁眼一看，身侧无人，起身穿好衣服，去室外走了一圈，没有发现辛久夜的影子，顿生不好的预感，凝神探寻辛久夜所在，发现她居然在百里外的连家村！

　　她去那里作甚？商越怀着惴惴不安的心闪身来到苍老大树附近，一出现，就被大雨淋湿了一身，在模糊的视野中，一眼寻到正靠着苍老大树而坐的辛久夜，她低头垂目，销神流志，仿佛与正被凄风冷雨摧残的草木融为了一体，枯枿朽株。

　　商越极速向辛久夜飞奔而去，才留意到她身着那个世界的服装，瞬间明白了她来此的目的，她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那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婉婉有仪都是……都是伪装？

　　“久夜……”商越一手拉起了辛久夜，转瞬后，来到了明朝山的宅居内。

　　耳边突然没了雨声，手臂上传来阵阵热量，辛久夜渐渐晃过神来，自己的衣服干了！低头望着握住自己手臂上的手，顺着这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抬头，木然地望着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你为何去连家村？”商越神色平静，平静得如同戴了个冰冷的面具。

　　“我想回家。”辛久夜黯然无神，声音沙哑。

　　商越虽然有此怀疑，但亲耳听到辛久夜承认，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低呵道:“你可知在错误的时机强制释放辞灵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辛久夜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我是不是你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就如此令你厌恶？”商越觉得辛久夜这神情异样刺眼，语气冷了三分。

　　“没有……”辛久夜的心蓦地一揪，眼神凌乱。

　　“你哪怕不顾自己的安危，也急着回那个世界，不就是想摆脱我的纠缠？”商越平静的神情全然破碎，低沉的声音抑制不住内心的愤然。

　　“不是……”辛久夜低下了头，摇头否认。

　　“那是为何？”商越一把拽过辛久夜，双手抱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她的神情。

　　“我……”辛久夜说不出口，脑袋埋得更低。

　　商越见辛久夜的欲言又止，对她能给予其它解释的期望瞬间破灭……经历了多次这种被给予希望，又被浇灭希望的感觉，商越渐生麻木之心，仿佛白驹过隙间，他已身心俱疲……他的心就算是顽石做的，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研磨打击。

　　“既然如此……我此生不再纠缠你，你也不必……不必再冒险了……”

　　商越忽而松开的辛久夜，退了几步，每一步似乎都有千钧沉重，听在辛久夜耳中，像是捶打在自己心底软弱处的每一击，直到白色的身影消逝于阴暗的角落后，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连带着某种羁绊，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辛久夜跌坐在地，望着门外重重叠叠的林木，仿佛这个世界在晃动……辛久夜伸手欲触及远方，可是什么也捕捉不到，如同她此时空落落的心，空寂得只剩生命力的苍白冷寂……

　　心绪沉淀后的辛久夜浑身冷得发颤，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扶额头，有些发烫，应该是发烧了，随即在乾坤袋里翻了翻，找到治风寒的药，正准备用水咽下去时，突然想到怀孕期间吃药很有讲究，立即地将药吐了出来，刚吐干净，辛久夜一怔，自己怎么在意这个？

　　辛久夜缓缓伸手，在一番踌躇不决后，抚上自己的下腹，脑海里瞬间浮现小白狼的可爱身影，刚刚凌乱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自己很在意这个孩子，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决定放弃剥夺他的生命，将他生下来，让他在这个世间平安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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