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夫君常常提起,我自然也是耳听目染。”若是夫君认识什么人,她这个做妻子的都不知道,那落在人家眼里不就成了一个错处?她倒是要好好看看,看看这个苏相宜打的什么哑谜,算计的什么主意。
“三弟与三弟妹果然是恩爱,就连我这个二哥,都未曾在三弟嘴里听说过这个人半分,看来果然还是夫妻齐心。”
苏相宜的话半真半假,杨昭君听得真切。这是在说苏三公子平日里与他来往鲜少吗?不,他分明是含着讽刺。苏三公子与他在一个屋檐下待了整整二十年,他对自己都如此了解,那么他对苏三公子又怎么可能会不了解?杨昭君道:
“二哥多想了,我想二哥自小与夫君长大,肯定比我了解的更多。我看,二哥分明是在趁机给我一个在你面前表现的机会罢了。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二哥才是呢。”
苏相宜被说的得一愣,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杨昭君自圆其说的能力。记得在诗会之上,陆子墨错将她当作女子,她不但丝毫不恼,反而还笑脸相迎,连连称谢。那时只觉得她十分有趣,倒是脸皮子够厚。琢磨着她方才这句话,根本就是让他没了地方找洞钻。且不管他与苏三公子私底下相交如何,在外人面前,自然也是表现的兄友弟恭。杨昭君不过就是一个刚进苏府门不久有名无实的媳妇,比起他跟苏三公子二十年的相处,若是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信他苏相宜的话。若是他说自己没听闻过苏三公子提及伍子胥,那根本就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倒是没想到,三弟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杨昭君一笑,分明是在对着苏相宜说,彼此彼此,我与你只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苏府的人果真是一家子,全都喜欢钻洞。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钻,那我就填起来。
“二哥,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杨昭君对苏相宜一拜,便带着冬芝告退,也不管苏相宜有没有回应。
苏相宜眼里闪过笑意,看着杨昭君跑得如此之快,负手而立,忽然开口。
“多谢三弟妹的鹿鞭汤。”
不用了,你该谢的是杜姨娘,让你一晚上孜孜不倦,雄风昂昂。杨昭君在心里说完这句话,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这个二哥,真烦!迈着有序的脚步,杨昭君头也不回,全当作完全没有听见。
苏相宜看着杨昭君越走越远,随即也跟着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开。
花丛之中,王婆子探出身子,深沉的目光看着两人,转身就走。
“小姐,伍子胥是谁啊?”冬芝乖乖站在一边儿,适时的给杨昭君添茶。
桃花繁盛之时已过,徒剩枯枝残桠,杨昭君躺在躺椅之上,单手扶额。卷翘的睫毛在眼角下方留下一片剪影,美而浓密。听到冬芝的问话,只是简单一勾唇角。苏相宜果真不是等闲之辈,竟然能够对自己在苏府的事情一清二楚。一个庶子,却能如此辨日炎凉,她该说是苏老爷的幸还是不幸?
“是你家小姐我。”伍子胥是春秋末期吴国大夫,本楚国人。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她也不过是借用一下名字罢了。睁开眼,杨昭君看着冬芝。
冬芝一见杨昭君的眼神,立马噤声,很不争气缩了缩脖子。正好看见远处王婆子跑过来的身影,冬芝疑惑,王婆子不在苏夫人身边待着,跑来这墨月居干啥?
“小姐。”冬芝叫了叫杨昭君,伸手指了指王婆子。
杨昭君看着突然出现的王婆子,并无多大意外。她最近几天还在纳闷王婆子怎么不来监视自己了呢?没想到今儿个就来了,婆婆难道又有什么指示?
“王婆,你怎么过来了?”其实她很想问,婆婆呢?婆婆有没有过来?不过看了看周围,杨昭君也放下心来,正好,省得她还要起身行礼了。
王婆子看了看杨昭君的样子,心里有几分汗颜,三少夫人举止怎会如此随意?却是不敢说话,毕竟人家是主子,她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老婆子。说不定,人家三少夫人是瞧着今儿个太阳好,所以就躺着出来晒晒太阳。再说了,她也收了三少夫人的好处。俗话还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拿了那一大把金银首饰,自然是能够帮得自然也会多说两句。王婆子哈着张老脸,躬身行了个礼。
“三少夫人,请恕老婆子多一句嘴,今儿个三少夫人可是与二少爷在园子里聊了会儿?”
杨昭君看着王婆子,心里有几分惊讶,王婆子倒是闲得慌。打量着王婆子的神色,她想着,王婆子从来不是个白跑腿儿的,既然来了那就是肯定有事情要说,就是不知道今日过来有什么目的。当下,杨昭君甩了甩绣着银白梨花齐绣手帕,对着王婆子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大家闺秀该有的含蓄。
“不过是闲来无事与二哥闲聊了几句而已,二哥说自我进门后一直不曾与大哥大嫂二嫂来往,叫我以后多多来往,联络联络感情。我想着也是,正想着挑个日子过去看看大嫂二嫂呢。妯娌之间,多多走动总是好的,估计倒时候婆婆看着心里也欢喜着。”
言语之间,尽显对苏夫人的恭敬,丝毫不漏。她说的倒是实话,从她嫁进门来,一直未曾与大嫂二嫂打过交道,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应该的。就算是外人吹了阵风,吹进了苏夫人的耳朵里,好歹王婆子也是个知情人,倒也不会多添麻烦。
冬芝站在一边,有点忍俊不禁,可是看着小姐如此正色又不敢出声儿。别人不知道小姐她还会不知道吗?要是真有心去拜见一下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早就已经过去拜访了,还会躺在这里睡大觉吗?没想到王婆子这么精明的人到了小姐面前,竟然也会被蒙混过去。不过想想也是,连苏老爷苏夫人都能够被自家小姐骗了过去,何况只是一个王婆子呢?倒是应了一句话,智人自有懒人磨。
“三少夫人说的是,妯娌兄长之间也是该多走动走动。但老婆子奉劝三少夫人一句,尽量离二少爷远些较好。”王婆子看着杨昭君,带着少有的严肃,语言之间大有几分不恭敬之意。
“王婆,你这样说话未免有些逾越身份。”冬芝看着王婆子,心生几分不满。王婆子莫不是仗着苏夫人的宠爱,连小姐也不放在眼里了!那可不成,小姐如此尊贵,岂可让一个老婆子欺负了!
杨昭君挥了挥手,让冬芝退下。王婆子言语之间虽有些不恭不敬,但杨昭君却不会认为王婆子仗着婆婆宠爱倨傲,一个当了几十年奴仆之人,尊卑观念往往记得更加深刻。再说又是婆婆跟前儿的人,冬芝性子毛毛躁躁,若真得罪了王婆子怕是在苏府难以待下去。好在,王婆子也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王婆,你为何会有此一说?”
王婆子的意思杨昭君自然清楚,而且以王婆子的为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乱说。既然她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为什么会突然叫她离苏相宜远点?虽然,她一直对苏相宜都很疏离。眨巴着水灵的眸子,澄澈的目光如高山溪水,黑白分明,清晰见底。那模样,还真有几分不谙世事。
王婆子看了看杨昭君,本来她以为三少夫人在苏老爷寿礼上突显才华,是有几分聪慧。可是如今一看,又回到了那副样子,不禁心里有几分担忧。也不知道三少夫人的性子,能不能够在这苏府大院中好好生存下去?三少夫人目前与三少爷倒是恩爱,却不知以后如何。当初,她可是亲眼看着苏夫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过,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奴仆,没那么多恻隐之心。她不过就是拿人钱财,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罢了。
“实不相瞒,三少夫人可还记得,前两天苏老爷大寿之时二少爷亲手送上的宋徽宗真迹?”
“自然记得,当时还是我借花献佛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二哥才是。”杨昭君坐正身子,淡淡的笑容,带着几分亲切可人。心里却暗忖,难道说,那副画还有什么秘密?
“兴宗五十年间,丞相救驾有功,当今圣上赏赐丞相奇珍异宝,其中就包括这价值连城的宋徽宗真迹。老婆子能够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就先行告退。”王婆子说完,也不管杨昭君有没有听懂便躬身退下。
杨昭君见状,立刻叫冬芝拿了一大把珠宝追上王婆子硬塞给她。
兴宗五十年间,也就是说在二十多年前。丞相?杨昭君眼睛一亮,那么也就是婆婆的嫡亲哥哥。是了,那时的丞相应该正是风华正茂之时。那么,又是怎么落到苏相宜手上的呢?再者,圣上所赐之物又岂能够轻易转手送人,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如此说来,她倒是要感谢王婆子了。想必,婆婆对苏相宜已经有了些忌惮。或者也可以说,婆婆已经派人前去询问丞相。
杨昭君想了想,随即又侧了侧身子。算了,干脆懒得想了。既然早就知道苏府是个大坑,她也就顺其自然吧。可是,她却已经完全没了小憩的兴致,杨昭君不禁有些不悦,看着远处已经渐渐绽开的花苞。
“娘子怎么了?”苏三公子远远就瞧见杨昭君无聊的躺在躺椅上,见她眉宇间有几分不悦,便开口问道。迈着步子,一步步走近杨昭君。大手轻轻置放在杨昭君肩上,语气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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