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

弓箭社训练场的灯光渐次亮起。小粉放下反曲弓，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臂，习惯性地望向空荡荡的观众席——目光却定住了。

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嫩绿色卫衣的身影正抱着膝盖坐着，下巴搁在膝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场内，确切地说，是望着她。是小绿。不知道她在那儿坐了多久，像只安静等待主人归家的小动物。

小粉微微一怔。训练结束的锐利气息还未完全散去，清冷的脸上却先一步，极其自然地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她没说话，只是动作比平时更快地收拾好弓具，拎着包径直走向那个角落。

观众席的小绿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抓包了，有点慌乱地站起身，脸上带着被抓到的小小窘迫：“小粉…你练完啦？”

“嗯。”小粉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揉了揉小绿头顶那几撮总是睡不乖的呆毛。动作比平时似乎更轻缓了一点。“傻坐着干什么？不无聊？”

“不…不无聊！”小绿连忙摇头，耳尖在小粉手指触碰到的瞬间，“腾”地一下迅速染红，像被点燃的小火苗。她赶紧低下头，掩饰般地拨弄自己的衣角，“看你射箭…很好看。”

小粉没再追问，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发丝的柔软触感。“走。”她言简意赅，转身往外走。

“去哪？”小绿小跑着跟上，一脸懵懂。

“饿了。请你吃新开的抹茶千层。”小粉的声音飘过来，脚步没停。

“真的？！”小绿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星，刚才的害羞被巨大的惊喜冲散，几步就追到小粉身边，雀跃地问东问西，“那家店听说超难排队的！小粉你真好！……”

咖啡馆里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和甜点的暖意。小绿幸福地眯着眼，小口小口地挖着面前堆满抹茶奶油和红豆的千层，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小粉则点了杯热奶茶，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她吃。偶尔小绿嘴角沾上一点奶油，小粉会抽张纸巾，默不作声地递过去，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吃饱喝足，两人沿着校外的湖边散步。夕阳把湖面染成暖金色，微风带着水汽拂过。小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从宿舍楼下的花开了，讲到昨晚做的怪梦。小粉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或者简短地回应一两句。她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显得不那么锐利了。

“啊！到时间了！”小绿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小粉的手腕就往旁边的小树林跑。小粉任由她拉着，脚步跟得很稳。

林荫道尽头，几处熟悉的墙根下，几只毛色各异的流浪猫早已等在那里，看到小绿的身影，立刻“喵喵”叫着围了上来。

“小花！大橘！黑炭头！”小绿开心地叫着它们的名字，熟练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猫粮和干净的水碗。小粉站在几步开外，抱着手臂，看着小绿蹲在地上，耐心地把食物分到每个小碗里，柔声细语地和猫咪们说话。

一只胆子大的三花猫蹭到小粉脚边。小粉低头看了看，没动。那猫试探性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小粉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蹲下身，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关节轻轻碰了碰三花猫的头顶。动作略显僵硬，但很轻。

小绿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随即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她看着小粉清冷的侧脸在猫咪的蹭蹭下似乎也柔和了几分，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专注的轮廓。

喂完猫，小绿拍拍手站起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小粉也站起身，习惯性地又抬手，轻轻揉了揉小绿的头发，这次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一点点。

“走吧。”小粉说。

“嗯！”小绿用力点头，脸上还带着喂猫的快乐和被揉头的羞涩，耳尖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脸颊。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粉身边，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小粉的脚步依旧利落，只是偶尔会放慢一点，等那个穿着嫩绿色卫衣、走路有点蹦跳的身影跟上来。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抹茶的微苦回甘，和流浪猫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

篮球场边，小黑和小黄为了争抢一个滚出场外的球，同时飞扑过去！

“我的！”

“滚开黄仔！”

两人狠狠撞在一起，重心全失，脸对着脸直直栽向地面——

“啵！”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两人耳中如同惊雷的脆响。

时间凝固了。

小黑和小黄保持着摔成一团的姿势，嘴唇还残留着那该死的、温热又诡异的触感。

0.5秒后。

“哇啊啊啊啊啊——！！！”

两人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猛地弹开！动作出奇地同步：捂住嘴，眼神惊恐万状，仿佛沾上了什么剧毒粘液！

“呕——！”

“靠靠靠靠靠！！！”

没有任何交流，两人拔腿就朝着最近的卫生间方向亡命狂奔！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只留下两道扭曲崩溃的背影和场边看呆了的队友。

小蓝恰好抱着习题集路过，目睹了这场“灾难性接触”和后续的疯狂逃窜。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表情，像是在记录一个有趣的实验误差。

第二天午休。

小黑在图书馆门口“偶遇”小蓝。他眼神飘忽，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蓝大学霸！那个…昨天的事太恶心了！”小黑凑近，压低声音，一脸苦大仇深，“我得洗得更…更纯粹一点！”

小蓝微微蹙眉，还没理解这个“纯粹”是什么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小黑像是脚下绊到了什么（或者纯粹是演技），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扑！目标精准，角度刁钻——

“啵！”

比昨天更清晰的一声。

这次，是小黑的嘴唇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小蓝微凉的唇上。

时间再次凝固。

小蓝的眼睛，在镜片后瞬间瞪大！瞳孔地震！那万年不变的平静表情终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

一个巨大的、具象化的问号仿佛顶在了小蓝的头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小黑一击得手，立刻像被电到一样弹开，捂着嘴（这次是心虚加紧张），眼神乱飘，嘴里飞快地念叨：“啊！对不起对不起蓝大学霸！地太滑了！我我我…我这就去消毒！物理消毒！” 话音未落，他已经以不亚于昨天冲向卫生间的速度，再次亡命狂奔，留下一个慌不择路的背影。

图书馆门口只剩下小蓝一个人。

他保持着被“袭击”后的姿势，足足过了三秒，才极其缓慢地抬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自己的下唇。白皙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一下，漫上了一层清晰无比、从耳根一直烧到脖颈的绯红！那红色，比昨天楼梯间那次要深得多、范围广得多！

镜片后的眼神不再是地震，而是核爆后的废墟。

几秒钟后，小蓝猛地低下头，抱着习题集，步履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几乎是冲进了图书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罕见的、学霸式的慌乱和无措。

小黑想起刚才小蓝那震惊到呆滞的眼神和瞬间爆红的脸颊，一颗心狂跳不止，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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