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根台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纳尔丁你继续说说东线的战况。”
纳尔丁接着往下说道:“在东线,金军名将仆散安贞辅太子完颜绪率20万大军兵分三路南下,西路军已经占领安丰军,中路和东路军主力自光州侵麻城,自濠州侵石碛,自盱眙侵全椒、来安、天长、六合。我们掌握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石珪说道:“也就是说仆散安贞的后勤补给基地就在盱眙军,招信和濠州。我说朝廷怎么催促我们攻击盱眙军,他们是想让我们侧击仆散安贞东路军的后方,一举切断金军补给,迫使金军退兵。”
夏全说道:“盱眙不是那么好攻的。”他指着地图说道:“你们看,盱眙东面是洪泽,西面是都梁山,北面背靠淮河,南面又是河沼纵横之地,我们的步骑兵难以展开。如果没有宋军水师的支援,我们想攻克盱眙是难上加难。”
李全说道:“别想宋军的水师了,今天我们就跟楚州那个姓贾的白痴提过水师的事情,贾某人一口拒绝。”
大将刘庆福说道:“那就难办了,即使我们攻克盱眙,仆散安贞必然回师攻打我们。我们背靠大河大湖,没有腾挪的空间,不等于是陷在兵家绝地么。”忠义军诸将无不忧虑万分,深感此战不好打。
巴根台长久看着地图,这时才说道:“我们不攻盱眙。”
诸将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们大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巴根台继续说道:“朝廷史相命我们攻盱眙无非是为了断敌粮道,迫使其回兵。断敌粮道的办法很多,为什么非要明知有绝大损失还要去攻击坚城呢?兵法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我们不出下策。”
他指着地图说道:“我们5万忠义大军沿洪泽西下,金军必然震恐,盱眙守军也必然收缩兵力,严防我军突袭之。但是我们并不打盱眙军,趁其盱眙两翼兵力空虚,我们继续西迅猛穿插,占领都梁山。”
众将都觉得诧异,彭义斌问道:“那山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占领那地方干嘛?”
巴根台继续说道:“你们看,都梁山是整个淮西地区的中心,更是个易守难攻的绝佳要点,占领这个地方就等于在仆散安贞的战略后方安了一颗钉子。向东,我们可以切断盱眙至天长、六和的道路,使其东路军乏粮而退。向西,我们可以攻占嘉山、黄连埠,使全椒、滁州、来安的金军后路断绝。
但是金军不知道我们下一步到底是向东还是向西,不管我们走哪一步对于他们都是致命的。你们猜他们怎么办?”
李全笑道:“妙啊!大帅,我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我是仆散安贞,后方有这么个钉子,又不知敌人下一步想怎么办,我只好集中兵力攻都梁山,把忠义军连根拔掉。但是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撤兵,而且我也没有把握拿下都梁山的险隘高点。”
巴根台说:“对,我们只要在都梁山一站,不费一兵一卒,敌人就必须回兵,不是一样达到了战略目的了么?兵法贵主恶客,我们占据都梁山的险要地形,就算他有10万大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下的。
可事实上他的20万大军分散在方圆上千里的战线上,他哪儿还有兵力对付我们呢?如果他们慢慢集结兵力,我们就四处出击,不断骚扰金军的粮道,让他们的一线士兵饿2天肚皮再说。
如果他们急于夺回都梁山,逐次增兵来攻打我们,我们就以攻为守,趁其未完成战役集结一个一个吃掉他们。”诸将齐声大笑,对巴根台的全盘计划全明了了。说来说去,忠义大帅的脑子,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海春笑着说道:“这时候宋军淮西、淮东部队一齐出击,水师封锁淮河河面,就有全歼仆散安贞20万大军的可能,我们又能打个大胜仗!”
巴根台说:“通过和贾制司打交道,我对宋军基本不抱任何希望。这些人攻击精神差到极点,守城还有可能拼死奋战,让他们主动攻击敌军就难了。这一仗不要对宋军有任何幻想,全要靠我们自己,也许我们不得不和仆散安贞的主力周旋。”
刘庆福笑道:“有大帅在,金朝皇帝老儿来了也照样吃败仗,还仆散安贞呐。若是我宰了那老小子,提头来见大帅可有什么赏。”
巴根台说道:“如果你能杀了安贞,益都军校这期学员让你先挑,其次才是总参。”
刘庆福一拍大腿,叫道:“就这么办!”
巴根台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有必胜信念,但也不能有轻敌之心。在军事上,我们面临着两个不利的地方,一个是我们敌情不熟,敌人的兵力部署我们无法做到一清二楚。仆散安贞天下名将,不是好对付的。所以我们用兵在战略上要大胆,敢于插到敌人的心脏里。但是在战术上,我们要谨慎再谨慎。
第二,淮南地势卑湿,河流沼泽众多,我们来自北方不适应这里的地理,长途行军我们会遇到很多困难。
所以,我军进军淮西要成3路纵队,由北而南,各路纵队相距半日路程。一路纵队遇袭,其它两路纵队要像章鱼的爪一样从四面八方包抄敌人的侧翼和后方,配合遇袭的部队包围歼灭敌人。
三路纵队的行军序列是,石珪率黄凯、岳成所部2千骑兵作为侦察部队在主力纵队前方50里,搜索敌军,掌握敌情。工兵部队在主力前方30里,搭桥填沼,为大军廓清道路。辎重部队在军主力最后位置。大家都清楚了吗?”众将齐声答应。
巴根台说道:“好!我命令彭义斌率1万5千人为右路纵队主将,李全率1万5千人为中路纵队主将,刘庆福率1万5千人为左路纵队主将。我本人率参谋本部及直属部队5千人随中路军行动。夏全,你们作战参谋部要立即制定作战计划,海春立即草拟作战命令,明早命令就下达到部队,诸位回去做准备吧。”
第二天一早,忽然天降大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巴根台一声令下,部队如期开拔,向淮阴挺近。
傍晚雨小了一些,部队在一个小村庄宿营,巴根台为了防止扰民,命令部队在村外宿营,行军帐篷搭满了淮河北岸。
巴根台和总参几位主要幕僚进到村里,敲开一个大户人家的院门,请求在门洞里避雨,研究敌情。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位50开外的老者,听说是山东忠义军奉命驰援淮西,就请巴根台等到屋里歇息,巴根台执意不肯,就在大门的门洞里避避雨。
老人命人送上热的饭菜,却看到巴根台等已在门洞里升起一堆火,一边煮食晚饭,一边对着铺开的地图指指说说。
老人搬过一张桌子,把饭菜摆上,执意要招待巴根台等酒饭。
巴根台指着村外的部队说:“老丈你看,我的部队正在村外的泥泞里,吃着干粮。你老人家给了我们一块干地方商讨公事,我这里又有热东西吃,就很满足了,怎么还能吃你们的粮食呢。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会轻声说话,尽量不打扰你们。”
这些年路过的军队太多了,不管是哪朝哪国的军人,哪个不是进村就大呼小叫,要这征那,侮辱妇女,拉夫抢人,闹的鸡飞狗跳,人民畏军队甚于盗贼。老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忍不住问道:“请问军爷尊姓大名。”
李全笑道:“这是我们山东忠义大帅王公栋梁,老人家请回吧,我们还有要事商议。”老人只得唯唯而退。
老人不敢关院门,巴根台也顾不上他了,他说道:“部队一天行军才40里,这可不行,照这个速度我们还没到都梁山就会遭遇大股金军。时青,你带着你的全部工程参谋明天立即到前面抢修道路,如果遇到泥沼,就地砍伐树木铺路。一定要保证主力行军速度。”
时青答应道:“好,明天我亲自带人上前面去,一定给主力部队廓清道路。”
夏全说道:“季先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好,今天他只点收了5千人钱粮,楚州那边说他们存粮只有这么多,要优先保证守备部队。我们忠义军的粮秣还要从高邮军和扬州调运,所以他只能先把这些物资先行起运,自己留在楚州继续催粮。淮阴的过河船只倒是准备好了,明日随时可以过河。”
李全骂道:“狗东西!打仗的部队没吃没喝,不打仗的部队倒是在城里吃香喝辣,什么东西!”
巴根台说道:“多亏前天老营的粮草到了一批,要不然我们想在都梁持久作战是不可能的。水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夏全说道:“季先派人来禀报,江淮制司说水师目前船只帆浆缆绳索具都需要检修,船上武备也不足,目前无法确定出发日期。”巴根台看着篝火默默不语,火光照映着他坚定刚毅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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