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气候带来了连绵的春雨,淅淅沥沥,空气潮湿,土地泥泞。高强度的战争让攻守双方精疲力尽,攻城战逐渐陷入僵持。
城外的联军不断换防,调整部署,准备下一波大规模的攻势。沿着东西战线两翼的沿海战备公路,各个储备仓库的战争物资源源不断的向君士坦丁堡输送,昼夜不息。在海上,一波又一波的船队从刻赤港出发,又将那些仓库填满。
联军终于攻占了君士坦丁堡长墙之外的第十二区和第十四区,加拉太半岛的第十三区,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近8千人的伤亡,炮弹和机枪弹的大量消耗,联军已经不可能再保持相当的火力强度了。部队相当的疲惫,不得不进行大规模的换防。天气、士气、海量的物资消耗,都迫使联军不得不暂停攻势。而城内的十字军们也知道帝都陷落是早晚的事情,坚持一天算一天,鲍德温二世几乎天天呆在圣彼得大教堂祈求上帝的帮助,而不是坐镇大皇宫指挥作战。大概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只有上帝能够帮助他。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城外的敌人居然派来了谈判代表,并且给了他3天的停战期以表诚意。这在濒于崩溃的防御一方来说,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喘息之机。最精锐的外籍雇佣兵被歼灭于外城,敌军已经逼近君士坦丁堡长墙,数百上千门大炮日夜不停的轰击城市,肆无忌惮的倾泻着死亡的钢铁,最重要的军事和经济设施大部被摧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炮弹就会呼啸着从天而降,把人炸的四分五裂,任何人都无处可逃,活下来只能凭运气,这种难言的恐怖能把人逼疯。
现在,城外那些人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居然要谈判停火!这是上帝的帮助,是他日夜祈祷,使上帝听到了虔诚者的声音。
谈判代表是一个东正教高级教士,不过这个东正教信仰者明显对罗马教廷带着嘲讽和憎恨,当然谈判条件之苛刻也大大超越了鲍德温的底线。联军提出,十字军和罗马教廷派来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放下武器,撤出这座城市,联军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并且保证在希腊给这些十字军们一个很好的安置,不会让他们无处容身。
这就不是谈判了,是招降嘛!鲍德温二世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不要说罗马的教廷有可能因此开除他的教籍,城内那些顽固的十字军骑士们也不会答应。如果他们战死在城里,有可能被教会封为圣人,但是他们为求活命与异教徒妥协,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更为可恶的是,联军虽然在这三天里停止了军事行动,但是城外的一些人不断用铁皮大喇叭向城外喊话,煽动城内守军投降。联军甚至派出那种能飞上天的飞艇,向城内撒下无数的传单,揭露十字军和罗马教廷的罪恶,号召城内东正教军民起来反抗罗马教廷的残暴统治。反复宣称,蒙古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抢掠居民的财富,不是为了破坏君士坦丁堡人的家园。而是为了解放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徒,恢复罗马帝国的合法统治,赶走十字军侵略者。
铁皮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用希腊语向城内喊话:“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居民们:蒙古可汗,已经与罗马帝国的王室成员、东正教会、小亚细亚和巴尔干的各族人民结成了广泛的同盟,城外的军队就是东正教的无敌大军!新罗马帝国的临时议会已经选举成功,新罗马帝国的皇帝,也将由人民选举产生,并且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加冕。难道你们不希望建立新的罗马帝国么?
城内的东正教徒们,千年罗马帝国的继承者们,城外的大军是你们的同族,信仰共同的上帝,我们是你们最忠实的朋友。而你们,怎么能站在东正教会的敌人一边,杀害你们的朋友和同族呢?我们怎么能自相残杀,让罗马教皇继续在这座东正教城市作威作福呢?难得你们要背叛你们祖先的信仰么?难道你们甘心受罗马教廷的奴役么?
现在,这座伟大的城市被我们30万大军所包围,在我们的外围还有百万军队。我们有上千门大炮,数千挺机枪,20万匹战马,200艘战舰。我们已经把你们围的水泄不通,你们早已经无处可逃,全世界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够抵挡这样的军事力量。难道你们就甘心为十字军陪葬么?难道你们要为了你们的压迫者卖命么?即使你们侥幸在这场不义的战争中活下来,难道你们就不怕战后被正义的人民送上审判庭么?!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是你们祖先的叛徒,东正教的叛徒么?
起来吧,觉醒的君士坦丁堡人民,自由在向你们召唤,只要你们拿出勇气来,做出正确的选择!”
漫天的传单,一遍又一遍的喊话,在春雨迷蒙的时节显得格外的呱噪。而事实证明,一遍一遍的强制灌输概念,确实产生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在这几天里,城内不断发生军民群体逃亡事件,甚至有士兵挟持长官,试图开城投敌的骇人之事。恼怒的鲍德温二世国王一边应付着城内涌动的叛乱暗潮,一边和阿哥迪乌斯老头进行着没有希望的谈判,加上对上帝那沉重的责任,糟糕的军事态势,他精神已经快累垮了。
在谈判中他对着阿戈狄乌斯副主教破口大骂,严厉指责联军这种破坏和谈的行为。阿戈狄乌斯却云淡风轻,以并不违反停战协议为借口,轻易就化解了这个粗鲁无知的骑士的愤怒。这种心理战仍然在继续,没日没夜,没完没了。
迫不得已之下,鲍德温二世国王和他的十字军骑士们提出了他们的条件,这些没脑子的人条件是将金角湾及加拉太半岛的第十三区租借给新罗马帝国议会,这是君士坦丁堡最繁华的商业区了,为期是10年。且不说新罗马帝国与十字军共处一城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联军怎么可能退出他们已经占领的君士坦丁堡外城,再重新交给罗马教廷?
联军的底线是,可以考虑让十字军们带着他们的武器、战马和侍从,有尊严的离开君士坦丁堡。这是拔都王爷和巴根台诺颜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也是罗马人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也是东正教大牧守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圣城必须重归东正教会,大牧守必须重回圣索菲亚大教堂,信仰东正教的新罗马贵族必须统治这座城市,而蒙古人必须要控制这条东西方贸易的咽喉,否则他们进行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这场谈判从头到尾就毫无希望,天真的阿戈狄乌斯徒劳无益的试图挽救城内参与的20万东正教徒的生命。他不明白,这些十字军在宗教狂热的气氛下并不畏惧死亡,他们更害怕丢掉荣誉。阿戈狄乌斯坚持到了最后,才在绝望心情中撤出了君士坦丁堡内城。他离开城门不到5分钟,蒙古海军的炮弹就又一次落到了城内,15分钟以后,陆军火炮也咆哮起来。君士坦丁堡人知道,这是新一**规模进攻的开始,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进攻前的炮火准备。
果然,火力准备40分钟之后,联军士兵从海陆两个方面又一次蜂拥而来。
虽然联军攻克了提奥多修斯二世长强,歼灭了守军精锐部队。但是城内仍然有20万人口,能纠集5万青壮。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商业城市,君士坦丁堡不缺粮食。虽然他们的重型武器在联军炮兵打击下损失惨重,但是他们毕竟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军工厂,一部分藏在大皇宫坚固建筑里的武备仍然可以武装大量军队。
在这三天停火期间,十字军派出地位较高的骑士和侍从作为君士坦丁堡长墙守军的基层军官,鲍德温二世还能够控制部队。联军想一鼓作气攻破君士坦丁堡长强,这是不可能的,即使突破了这道坚固长墙,内城还有一道长墙阻挡着他们。即使他们突破了第三道城墙,君士坦丁堡核心区域仍然存在大量坚固建筑。这些东正教士兵,真的敢于对他们心中的圣地动手么?他们敢于摧毁帝国议会大厦么?敢于摧毁圣索菲亚大教堂么?他们敢于把大皇宫夷为平地么?
“阿戈狄乌斯大人,我们主动和他们谈判,已经表现出了我们的诚意,我们不是残忍好杀之人。如果我们不得不摧毁你们心中的圣地,那么责任也在于鲍德温二世国王,不在于我们。”
巴根台这些天一直坐镇速不台的指挥大帐,他实在无法安坐泽克尔亚库联军总参谋部了。窝阔台大汗病逝的传言已经在蒙古部队内部悄然传开,根本无法制止,连君士坦丁堡城下的联军高级将领也有所耳闻。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重大不利消息再也掩盖不了几天了,最后的杀手锏必须要使用了。
而在最后的突击之前,他还想利用阿戈狄乌斯进行一次战略欺骗,他已经对这个老头施压了一整天了,目的就是让他再次入城谈判。而蒙军突击部队就利用这次谈判停火期,突然空降第六区,占领帝国议会大厦,策反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民兵,一举拿下第二道防线。
但是这个虔诚的老头死也不肯答应用这种卑鄙手段欺骗十字军领袖,哪怕这些十字军是十恶不赦的敌人也不行,因为上帝的十诫中,有不可做假见证陷害别人这一条。
巴根台不得不以再次使用巨型燃烧弹,把整个君士坦丁堡化为灰烬作为要挟他的手段。实际上巴根台是不可能再次这种战略武器的,真的摧毁圣索菲亚大教堂,那么东正教联军也就瓦解了,新罗马帝国必然分裂,巴根台不是莽夫,他不会这么干。
可是老头怎么知道巴根台的心思?几天前的冲天大火让他心胆俱裂,他知道这些蒙古人什么都干的出来。如果圣城的伟大教堂群毁于战火,他将如何向东正教大牧守交代?在巴根台严厉的逼迫下,老头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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