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魔山,彻底完了。
一片废墟,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尸体、鲜血,一股股浓浓恶臭不断发出,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
傅残深深叹了口气,一股难以言表的疲倦涌上心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深深感受到,在江湖大势面前,个人的实力是多么的微弱。
几个时辰之间,宗师高手便死了几十个,这些高手随便放在一座小城,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觉得实在太累,甚至想逃离这片土地,找个地方,安静度日。
但凡是和他有关系的人,都和这江湖分不开,她们都属于这个江湖。
不能逃避,只能改变。
淡淡的女子幽香不断传来,一切竟是那么突然,而又那么不可思议,谁又能想到,洛惜这个丫头会和自己成了这样的关系。
他摸着洛惜的小脑袋,缓缓把她搂了过来,轻声道:“小丫头,也不怕你楚姐姐出山来打你屁股。”
洛惜浑身一震,表情慌乱至极,结巴道:“表哥,我...我,楚姐姐......”
“行了。”傅残拍了拍她的后背,道:“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
洛惜缓缓低头,轻声道:“楚姐姐一定会怪我的。”
傅残笑道:“说明你还不了解她。”
“什么?”
傅残道:“没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让你放手你会放手吗?”
洛惜连忙摇了摇头,咬牙道:“绝不!”
傅残一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洛惜坚定如此。
清歌就站在前方,静静地站着,她独自一人操控困魔锁链,把愁空山牢牢缠住,为碎空楼和燕山剑派的援兵赶到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一战,她居功至伟。
但困住一个循道兵解级别的高手,也把她浩瀚的内力消耗的一干二净。
傅残缓缓走过去,来来回回看了她一圈,点头道:“不错不错!二十多岁的年轻高手,竟然和黑莲魔教教主愁空山打了个难解难分,佩服,佩服啊!”
清歌淡淡一笑,道:“别取笑我了,明明是困魔锁链的功劳。”
绝美的容颜,精致的面孔,出尘的气质,清歌这淡淡一笑,如冰河初融,春暖花开,整个黑莲魔山都仿佛有了生气。
傅残只觉一股暖意顿时涌上心头,刚才莫名的感伤一扫而光,有的只是那无尽的希望。
他想不到,除了辜箐那灿烂纯净的笑容之外,清歌也有这样一股魔力。
或许,单纯的笑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有希望的东西吧!
他也不自禁笑了起来,道:“悬弥寺方丈大师清歌,孤身出寺,与江湖人士怒上黑莲山,勇斗魔教教主。哈哈!江湖又多了一段佳话了。”
清歌微微一笑,摇头叹道:“那又怎样?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哪里有算得上佳话。”
傅残道:“为了以后,一切流血都是值得的!”
清歌点了点头,看着他身后不远处的洛惜,脸上看不出又什么表情,静静道:“看来又有一个姑娘遭殃了。”
傅残顿时瞪大了眼,实在想不到清歌也会说出这种话,愣道:“你、你说清楚,什么叫遭殃?我很差吗?”
清歌摇了摇头,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差的。”
又是摇头又说我差,什么意思,傅残顿时不爽了,大声道:“喂!别不识好歹,刚刚我还替你......喂!有本事你别走!”
清歌身体轻轻一跳,便往山下走去,那里的战斗,已然接近尾声了。
东瀛忍者一走,奇士府的人便再也无法抵挡了。
阎柳白发出一声不甘到极致的怒吼,大声道:“奇士府!撤!”
一个撤字而出,所有人脱身而出,全部逃命而去。
何问月深深看了傅残一眼,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追,此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黑莲魔山彻底没了,剩下几位宗师也被循道兵解级别的强者瞬间抹去。
一时之间,天地仿佛都静了下来。
这近十个时辰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惨烈的一战,让各大势力都损失惨重,归日谷死了七八位地忍,两大天忍也重伤逃走。
碎空楼和阴煞都各有损伤。
重要的是奇士府,八仙六主共十四人,只剩下六人,损失过半,而三大天王都身受重伤,短时间之内是无法恢复了。
这个损失,就算是高手如云、底蕴深厚的奇士府,也很难承受。
而大风堂,十二堂主,八大护法,还有几位零散的宗师高手,几乎全部阵亡,留下的,只有林天奇等六七位重伤之人。
堂主傅寒雨,靳南、靳北两大太上长老,更是重伤垂死,恐怕至少要修养半年。
一切都结束了,还差一个人!
众人缓缓转身,数十位高手缓缓转身,看着眼前那个脸戴青铜面具的黑莲魔山之主,愁空山。
杀了他!
一切才算完!
愁空山不断后退,身影一纵,想要逃走。
只见天空黑气弥漫,一个缥缈的身影骤然出现,气势无穷,一道绚烂的剑芒顿时斩下,逼退他前进的身影。
他惊呼一声,又连忙朝上逃去,而迎接他的,是碎空楼七层层主顾泉的惊天掌力。
他连忙朝下看去,只见巫息流手中长剑雪亮,正等着他过来。
“不!你们不能杀我!我也是江湖人!我也是被逼的!”
他开始胡乱说话,再没有之前那般沉稳,那般从容。
傅寒雨大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愁空山,你看看这满地尸体,你不死,何以祭他们在天之灵?”
愁空山厉吼道:“不管我的事!明明是你!是你要杀上来!”
傅寒雨深深吸了口气,道:“放心去吧,只有鲜血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不!”愁空山惊吼一声,身影连忙朝天飞起,竟然不知是何种轻功,刹那间便绕过了顾泉,朝山顶飞去。
“遭了!追!”
“快!”
众人也没想到愁空山还有这种奇妙的身法,连忙拔地而起,朝上追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如惊鸿一般闪过,一个伟岸的身影忽然自山腰飞下,那强大的气势如惊涛骇浪一般直接席卷而来。
几乎在眨眼间,狂风掠过,愁空山如小鸡一般被直接提起,从上面直接扔了下来,砸在地上。
这时,却没人注意他。
所有的眼睛都放在那道伟岸的身影身上。
强大的碎空楼主,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上面,衣决飘飘,长发乱舞。
他月白色的长袍已然毁去,他的眼睛依旧深邃。
他淡淡地看着远方,眼中似有星辰浮演。
赢了!他赢了!虽然不知道孛儿吉是否已死,但至少,他赢了!
“你!你废去了我的武功!”一声怨恨中透着绝望的声音传来,那是愁空山的声音。
空楚河废去他的武功,自高空摔下,他浑身是血,整个人奄奄一息。
空楚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遥遥望着杭州,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战,我们赢了。”淡淡的语气自他空中说出,众人却没有丝毫兴奋。
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
空楚河看着众人,叹声道:“这一战,是江湖覆灭的号角,也是江湖重生的号角,一切,全看诸位了。”
他说着话,身影忽然飞下,强大的内力顿时朝傅残涌来。
傅残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把自己包裹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滋养着自己的身体。几乎在几十个呼吸之间,他满身伤疤都已结疵,内力也迅速恢复过来,整个人顿时生机满满。
空楚河看着傅残,难得一笑,道:“很好,两年多前,你还是一个初入暗境的小武者,如今已是宗师之中难逢敌手的顶尖剑客了,我真没想到,你进步能如此之快。”
靠,比自己强的人夸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很好受的,特别是对于傅残来说。
空楚河道:“我连续出手,已然引来天合归真之境的高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做不了什么了。”
他叹声道:“傅残,要坚强,你还会遇到很多困难,甚至比你之前所遇到的一切都更难渡过,这是你的劫数。记住我的话,破而后立,方可成道。”
“破而后立,方可成道?”傅残皱着眉头,抬眼一望,只见空楚河已然走了出去。
阳光下,他留给了众人一个伟岸的背影,那么巍峨,那么高不可攀。
困难?劫数?破而后立?怎么又是这些话?傅残一阵苦笑,深深叹了口气。
傅寒雨道:“傅残,愁空山怎么处理,需要你来决定!”
“我?”
“是的,他灭杀楚家满门,又是楚洛儿的父亲,怎么处理他,你决定。”
傅残缓缓点头,提起破风剑,走到愁空山身旁。
此刻,威震武林的黑莲教主,已只是一个废人了。
“别、别杀我!我是洛儿的父亲,你杀了我,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傅残摇头一笑,道:“愁空山,你太小看你的女儿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在,她会亲手杀了你。”
愁空山沉默了,沉默良久,忽然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
“不要摘下我的面具,给我最后一份尊严。”
“可以。“
傅残缓缓提起破风长剑,毫不犹豫,一剑斩出!
一道鲜血射出,一代豪雄陨落。
傅寒雨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大声道:“大风堂弟子听令!”
“吾等在!”
“把所有牺牲的兄弟和江湖人士,全部抬到山腰那个大坑,埋了!”
一个声音道:“那黑莲教的人呢?”
傅寒雨叹声道:“也埋了吧!都是江湖人啊......”
都是江湖人,只是立场不同,此刻身已死,烛已灭,一切便消逝了。
英雄披甲斩敌首,
壮士出征赴黑莲。
莫问归途是何处,
青山巍峨埋英骨。
只叹遍地未寒躯,
只叹满山义勇魂。
犹是妻儿顶头天,
犹是一家撑梁柱。
此刻共饮一杯酒,
黄泉路上且好走。
兄弟人间同患难,
将来地府共携手。
妻儿你且莫心忧,
老母君也莫犯愁。
嫂侄怎能任人欺?
高堂岂会无人孝?
今日一曲高歌送,
来年再添一壶酒。
英躯虽去魂犹在,
且看正义满乾坤。
喝吧!喝吧!黄泉路上且走好。
唱吧!唱吧!一曲高歌送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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