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剧痛不再,有的只是难以忍受的奇痒!
他想挠,却又使不出一分力气。
身体一会儿冷如寒冰,一会儿热如烈火,无数复杂的感受折磨着自己。
但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一直在给自己输入内力,温暖着自己的身体。
这份内力很弱,但却如涓涓细流,维系着他最后的生命。
他睁不开眼,他只能感受,感受这份温暖,这份温柔。
他脆弱不堪,像是一个小孩子,几乎要痛哭出来。
眼泪至眼角滑落,然后被一只手轻轻擦去,然后温柔地捧着自己的脸。
于是眼泪更加汹涌了。
天黑,天明。
天热,天冷。
这双温暖的手一直照顾着自己,从未间断,从未停歇,不断给自己输入内力,给自己洗澡,洗脸。
抚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不知何时,自己已然习惯了这双手的存在,有片刻失去它,便觉得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在这个时候,这双手就是自己的世界。
外面有花香飘来,有鸟清歌,其声清脆悦然,一切仿佛都在初生。
这是春天的世界。
傅残很想醒来,但却又没有一丝力气。
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忍住寂寞,要坚持,坚持重生。
这个声音很温柔,很细腻,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柔情。
傅残知道,她已照顾了自己很久。
他太熟悉她的手。
这个声音每天都给会给自己说话,虽然自己根本听不清楚,但她依旧说着。
两人就这样相处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天,碧空如洗,红日未生。
整个天下的人都惊叹着这诡异的一幕,如此晴天,怎么会没有太阳?
东边残霞红满天空,直到午时,太阳却还未出现。
而就在这时,一个死去了太久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当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
东边,红日,顿时便冒出头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火球,仿佛近在眼前,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量。
孤绝山巅,一个伟岸的身影脸色剧变,忽然飞身而出,稳稳踏在一块巨石之上。
他看着天边的红日,眼中透出亘古不见的惊骇,颤声道:“午时东升,一颗真正的太阳即将升起!他将给江湖,带来怎样的变化。”
他沉默良久,看着身后闭关的徒儿,豁然转身,喃喃道:“不行!青城山,是该走一趟了!”
他大步走出,身影忽然顿住,朝东一望,只见一个缥缈的身影已然急速而来。
他身影如电,刹那已至,脸戴黑色面具,整个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杀意,几乎要把天地融化。
若是傅残在此,定会惊呼出声,这、不就是当天在黑莲魔山上出现的那位惊天动地的神秘强者吗?
孤九绝看着这道英伟的身影,沉声道:“你也感受到了?”
这人双眼无比深邃,看着东方迅速升起的红日,道:“一个真正的王者即将崛起,他将改变整个江湖的格局,他是救世者!”
孤九绝微微眯眼,道:“你是说,他可以破这个局!”
“可以!”
“怎么破?”
这人眼中透出两道黑芒,一字一句道:“信仰钟!青华剑!”
孤九绝沉声道:“你是说,他可以召唤出青华剑?可以操控信仰钟!”
“不是他操控,而是信仰钟会选择他!”
“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因为除了他,江湖再无其他人。”
孤九绝刚要说话,忽然脸色大变,豁然转身!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阵苍凉古老的声音隐隐传来,那声音仿佛跨越千古,穿越时空,响彻整个世界。
那苍凉、古老、**的声音,传遍大地,令人不自觉生出敬畏之心。
孤九绝脸色复杂,深深叹了口气,道:“信仰钟,终于响了!”
青城山老君阁之上的信仰钟,终于响了。
这古老的青铜巨钟,不知悬挂了多少年,历经风吹雨打,日月沧桑,终于响了。
青城山数千弟子,就这么跪了下去,缓缓道:“无量天尊。”
四川沸腾了,江湖沸腾了。
无数人听到了这古老苍凉的声音,这上百年不响、无人能够敲响的四川镇川之宝,西南第一器物,终于响了。
没有人知道这代表什么,只有少数明白,天地要变了,一个异数真正诞生了。
云南大理,三道伟岸的身影并肩而立,看着遥远的东方,都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令狐丘才缓缓道:“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老哥,我真佩服你。”
老道士抚了抚胡子,笑道:“老道我别的不行,占卜之术却还是有几分造诣的。”
空楚河缓缓道:“除了你,还有谁能算出来。”
“还有三人!”
“哪三人?”
老道士沉声道:“孤绝山上那一位,东瀛悟出虚空十三斩那一位,还有一个武功低微的老头,但他已然死了。”
令狐丘道:“这会不会影响到他?”
老道士叹道:“这种时候了,我们帮不了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奇士府中,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伟岸身影稳稳坐在椅上,沉声道:“信仰钟响了,你们去那边看看,切记,不要与青城山动手。”
阴尊微微躬身,缓缓道:“府主,青城山,也该收拾了。”
这人沉默顷刻,淡淡道:“青城山,没那么简单,冲动,会吃亏。”
“是。”
“不过,大风堂却是该动了,必须加快完成计划。”
“是!”
傅残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燃烧的红日。
他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肌肉早已麻木,血液不畅,这一次,几乎是死而后生了。
他尝试说话,干咳了几声,嗓子终于通了,低吼道:“有人在吗?”
他的声音变了,再不像以前明亮,再不像以前清晰,而是无比沙哑。
“啊...”一个短暂的惊呼声自外面传来,一个身穿武服的女子慌忙跑了进来,还未近身,眼泪便刷刷流了下来。
她看着傅残明亮的眼睛,顿时停住,捂着嘴巴,泣不成声,连身体都猛然颤抖了起来。
她弯着腰,泪水不断滴下,不断发出呜咽之声,谁也不能体会她的心情。
除了傅残。
谁也不能明白她这几个月的苦,除了傅残。
她面容精致,肤若凝脂,就像是初开的鲜花,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年龄。
傅残知道,她姓吴,是帮渔村打退匪徒的女侠。
傅残曾见过她,她很漂亮,而且很熟悉。
难怪道爷跟她说自己会回来,这个老王八,什么都算到了,却是守口如瓶。
傅残看着她,看着这熟悉的场景。
他终于想起了。
想起了吴姑娘,想起了她是谁。
她叫吴小错,在三年多前,自己身中剧毒,深受重伤,倒在孤绝山下的村口。
是她救了自己,照顾自己,直到自己醒来。
自己狠心走后,她也走了。
她流浪江湖三年多,武功已达到了暗境。
命运就是这么巧,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一般,竟又让历史重演。
她哭着走来,白手死死抓住傅残的手,仿佛要融入他的手心。
她的手并不是很细腻,甚至有些粗糙,她生长于农家,从小干遍农活,又照顾了自己几个月,当然不会很细腻。
但,很温柔,很暖和。
傅残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想要捏她的手,却使不出力气。
想要对她笑,却也做不到。
他只能沙哑这声音,缓缓道:“小错。”
听到小错这两个字,她身影猛颤,顿时抬起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残。
傅残缓缓道:“我想起了,我想起你了。”
“哇!”吴小错瞬间大哭了起来,趴在床上,身体不断颤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来,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锦囊,低声道:“这是道长前辈留下的,他说,等我们下次相遇时给你,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妈的!这老王八!最讨厌就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这种感觉。
他缓缓道:“我动不了,你帮我打开,给我看。”
“嗯。”
吴小错打开锦囊,取出白纸,缓缓打开。
傅残瞳孔一阵紧缩,只见这微黄的白纸上没有具体的内容,只有一个个名字。
熟悉的名字。
分别是:楚洛儿,辜箐,何问月,朱宥,清歌,洛惜。
傅残眼眶有些湿润,心中叹道,还是道爷了解老子啊!王八蛋!
他缓缓闭眼,一行热泪不禁流出。
他灵魂飘上天空,穿过世界,看到两世一幕幕画面,一起仿佛重新来过。
那一切的一切,让他早已燃起重生的希望。
他绝不能辜负她们!
不过,道爷把清歌写上去,是他妈什么意思?搞事情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黑莲魔山脚下,清歌那含着热泪的双眸,那内里的温柔,几乎可以融化世间的一切。
“你......”
小错的声音传来,傅残缓缓睁眼,道:“几岁?”
“嗯?”
“你几岁?”
“二、二十了。”
“我二十三,叫傅大哥就好。”
小错脸上生出晕红,低声道:“傅大哥,那张纸上的名字,我几乎都听过......”
“噢?说说看。”
“洛惜是洛家的二小姐,清歌大师是悬弥寺的方丈,据说奇士府八仙何仙姑就叫何问月,辜箐是万毒山庄的天才,朱宥是燕山剑派第一天才,只有楚洛儿,我不知道。”
傅残淡淡道:“很快,你便会知道她,她将惊艳江湖。”
小错低头道:“我、我出生不好,长得也不如他们好看,更没有她们那么优秀......”
“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我也希望,那白纸上,有我的名字。”
傅残没有意外,甚至没有犹豫,直接道:“你本就在上面。”
“没呀!”
傅残道:“那些名字,都在我的心里。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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