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二年,秋
萧翎熠坐在窗边,出神地望向外面的院子,那里有一棵母后命人种的楸树。
六哥的病好像又加重了,宫人们私下都说他很难熬过今年冬天...
她对于萧忆安的了解,大多来自二哥,每次论起其他的弟弟萧滿总能讲一大串,当然其中混杂了多少个人情感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谈到六弟他倒是难得的卡壳。
“其实我也很少见到他,因着身体,珍妃看人看得很紧,只准他在殿外走走。”
“那六哥到底患了什么病,太医院都没有办法?”
“具体的情况没人知道,珍妃封了宫人的嘴。唯一清楚的是,六弟的病是后天患的。”“这样啊.”
在萧翎熠模糊的记忆里,存在着一个在殿外缓步行走的少年。
被宫女搀扶的人身形单薄,穿着素衣,在红墙的映衬下变得格外显眼。
萧翎熠是在同二哥玩闹时碰到他的,她兴奋地上前,萧滿也错过了拉住她衣角的时机。
沉默的少年注意到动静转过头,便瞅见一个人影朝这里奔来,另一个身影紧随其后。
这不是二哥吗?那这位就是自己的皇妹?
萧翎熠才刚简单地问好,后面的人就已经赶了上来。
萧忆安瞥了眼萧翎熠胸前的玉佩,状似不经意道:“这玉佩可是二哥送的?若是,那当真是用心。”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脸上又多了丝愧疚。
“说来惭愧,我因为当日高烧并未参加皇妹的周岁宴,礼物也是母妃安排的。之后也未得机会与妹妹见上一面。”他嘴角噙笑,如沐春风,“但今日一见,我终于明白二哥为何如此喜欢这个妹妹,光是看着就觉得讨喜。”“那是当然,阿熠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妹妹!真可惜六弟没见到她小的时候。”
“是啊,确实很可惜.......”
萧忆安垂眸,略长的发丝遮住眼睛,令人看不出情绪。
楸树紫红如霞的叶片在入秋后渐渐变黄,秋风拂过少女的面庞,吹起几缕碎发,吹落几片金黄的叶子。落地的楸树叶子很快被扫走,耳边响起菱花的声音
“公主殿下还是快些进屋吧,外面天气凉,勿伤了身体。”
“知道啦。”
楸树未迎来它的新生,萧忆安也未渡过这个深秋。
窗外的树已然光秃,悲伤的氛围一时弥漫在宫中,确切地说,是珍妃的寝宫如此,有的是人乐见此事。
萧翎熠一袭丧服,静默地望着灵堂内的六哥,与记忆不同的是,暗深的袍服衬得他皮肤更加惨白。自那日后,她就没再见过萧忆安,宫人的只言片语也得不到什么消息。未曾想再见却是这般。
萧滿立在一旁时刻关注着妹妹的情绪,见人一语不发只是呆望着,真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担忧。他轻轻扯了一下身旁人的衣服,在萧翎熠侧身的刹那顺势将她转过身去
“别再看了罢。”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死离别,她应该哭的,萧翎熠对自己说,但她做不到,内心的苦涩不断涌上喉咙,眼睛里却挤不出一滴泪,是因为跟六哥接触太少了吗?还是...
“二哥,为什么我哭不出来?我能感受到那股悲痛的心情,但我就是哭不出来。”
“这很正常的,阿熠,不用谴责自己。如果六弟在的话,他可能只会皱眉,然后用淡漠的语气说‘没必要为我哭泣,不值得’,仅此而已。”
他是不会希望我们哭的,这里的哭声已经够多了,他生前听到的哭声也足够多了。倦了累了,也该休息了。
大殓、出殡、下葬,萧翎熠看着记忆里病弱的少年进入冰冷的墓地,说出今天的第二句话
“我们之后也会这样吗..”
没有称谓,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即使如此,萧滿还是下意识接话
“会的,人的一生总逃不开生老病死,这是必然的走向,但这些对我们而言都太早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去的路上,萧翎熠终于有心情观察起四周
“二哥,那是四哥和五哥吗?”
离他们不远处,有两名少年徐步前进,年龄都不大,只不过其中一位似乎腿脚不便,得需另一个搀着走
“嗯,四弟患有腿疾,他们兄弟俩个互相照料,关系不是一般得亲。”
萧瑾年侧过脸,瞟见正窃窃私语俩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一旁的萧瑾齐拍拍他的手臂,他闭上嘴,乖巧地转过头去。
“母后,我终于可以上学堂了吗?”萧翎熠晃动皇后的衣袖,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
“是啊,熠儿从明日起就要和你二哥一起上下堂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阿翊。”
看着面前人不加掩饰的兴奋,皇后顿感怅然,上一次见到这场面还是几年前几,但..
“想不到熠儿对学堂这么感兴趣,与你二哥比较真是大相径庭,当初阿翊可是要死要活,而且...”
皇后突然地停住,因为她看到故事主人公已微微泛红的耳朵。
“然后呢?然后二哥怎么了?”
寻求母后未果后,萧翎熠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从刚才就不说话的二哥,而后者仍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是奇怪诶..…
公主挠挠头,对此刻异常沉默的气氛感到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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