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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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黛西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跪在一间巨大的图书馆中央。天花板是流动的电子屏幕，上面滚动着无数行相同的文字：

"黛西·霍华德，女，27岁，分离性身份障碍伴现实解体..."

"欢迎来到幕后。"

艾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黛西抬头，看见她倒悬着坐在空中，手里把玩着一把美工刀——刀刃上刻着"道具"二字。更诡异的是，艾琳的皮肤此刻呈现出半透明的纸质质感，能清晰看到下面流动的蓝色墨水。

"这里是..."

"你的病例档案馆。"艾琳跳下来，靴子落地时溅起墨滴，"或者说，作者写废的草稿堆。"

她拽着黛西走向最近的书架。那些看似厚重的典籍其实都是空壳，里面夹着精神病院的缴费单、撕碎的诊断书、甚至黛西小学的作文本——《我的梦想》那一页被反复涂改过，最后定稿写着"我想成为不存在的人"。

"看看这个。"艾琳抽出本烫金精装书，《午夜画廊》的标题下印着黛西和克莱尔的合影。但当她翻开内页时，所有文字都在蠕动重组，最终变成完全陌生的故事："黛西从未有过妹妹，克莱尔只是她儿时画在墙上的幻想朋友..."

书架突然倒塌。纷飞的纸页中，黛西看到自己不同版本的命运：有个版本她死在画廊里，有个版本她成了策展人，甚至还有个版本克莱尔才是真实存在的那个——而黛西只是人格面具。

"停！"她捂住渗血的左耳，"这太荒谬了..."

"比人格分裂更荒谬？"艾琳突然把美工刀抵在她喉间，"亲爱的，你还没发现吗？我们连病都是被写出来的。"

刀尖划过之处，黛西的皮肤裂开纸页般的截面。没有血，只有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体从伤口涌出：

[黛西发出痛苦的喘息。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存在过——]

图书馆开始崩塌。墙壁剥落后露出外面更大的书库，数不清的"黛西"正在其他书架间奔跑：穿病号服的、戴策展人面具的、甚至有个浑身缠满脐带的双头版本。她们都在朝某个方向汇聚——一扇标着"最终修订版"的青铜门。

"别去。"艾琳突然抱住她，这个拥抱带着印刷厂油墨的温度，"那些都是要被删除的废稿。"

黛西的指尖触到艾琳后背的凸起。掀开机车夹克，她看到对方脊椎上钉着图书馆编目标签：

**角色：艾琳（防御型人格）

状态：待回收

备注：第七章情绪转折工具**

远处传来打字机的声响。随着每声"咔嗒"，就有个"黛西"突然定格成铅字状态。最靠近她们的那个版本正在融化，她拼命伸长手臂，嘴唇开合着重复同一个词——看口型是"作者"。

"找到第四面镜子。"艾琳在她耳边快速低语，"不是物理的，是..."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乱码。黛西惊恐地看着艾琳的身体分解成基础笔画——横、撇、竖、钩......这些黑色线条在空中挣扎重组，最终拼成一句闪烁的警告：

"不要相信叙事视角"

图书馆的地板变成半透明。黛西看见下层空间里，有个穿白大褂的模糊身影正在巨型打字机前工作。每当那人敲击键盘，就有新的书架从虚无中诞生。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右手也开始数据化。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不断刷新的剧情代码：

[if 选择相信艾琳 → 跳转第七章]

[else 怀疑真实性 → 进入循环陷阱]

最后时刻，黛西扑向最近的书架，扯下《午夜画廊》的版权页。出版社地址栏印着行小字：

灯塔即创作者，镜子是修订历史，而你——

余下的文字被墨水覆盖了。但黛西突然明白过来，发疯般撕下自己的左袖口。在从未注意过的衬衫标签上，绣着细如蚊蝇的真相：

角色编号D-009，最终修订日期：即日"

整个空间突然静音。所有文字浮到空中，包括黛西伤口里涌出的那些。它们像暴风雪般旋转重组，最终在黛西面前拼成最后的选择：

撕掉标签获得自由意志（但可能被删除）

或

继续扮演既定角色（保持"存在"）

艾琳的残影在雪白的纸页间闪烁。她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子弹是滴蓝色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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